段人鳳先回過了神。
金玉郎之前所說的一切,她聽著都是瘋話,唯有這磕磕絆絆的最後一句,震動了她。她本就堅信金玉郎不會對自己花言巧語,而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連他自己都驚到了難以置信,更足以證明他的真誠。在她之前,他沒愛過;在他之前,她也沒愛過,所以兩人如今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情,他們全都是疑疑惑惑,不能確定。
現在不能確定,那就慢慢來、細細看,憑著他們的兩顆心四隻眼,不怕看不透它。
“你自己的事情,彆問我。”她對金玉郎說:“你自己去想,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金玉郎拉住了她的手:“那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說。”
“如果我想清楚了,我真是愛上你了,那你就要和我結婚,你不能讓我白想一場。”
段人鳳凝視著他,就見他那兩隻黑眼睛直瞪瞪的盯著自己,負氣似的惡狠狠。可她段人鳳是何等樣人,他能嚇得住她?她會害怕了他?
用力甩開他的手,她將上衣往肩上一搭:“結就結!”
金玉郎威脅似的指了指她的鼻尖:“說準了,要是敢反悔,金效坤就是你的下場!”
段人鳳並沒有感覺他說話毒辣——他的言行,有時候是會沒輕沒重一些,她當他是孩子脾氣,她不和他一般計較。
兩人談話到此結束,分頭穿衣洗漱,看著全是氣哼哼的,其實心裡全都完全沒有氣。不但沒有氣,甚至也沒有喜,有的隻是惶惑。畢竟這二位裡頭,男的向來認為愛情就是電影裡男女主角的那一套把戲,而女的則是早決定了不要名分不要承諾,一路就這麼和男的混下去。及至梳妝完畢了,兩人在門口碰了麵,金玉郎側身向她一遞臂膀:“喏。”
段人鳳問道:“乾什麼?”
“你挎著我。”
“那人家看了還以為是兩個男人在吊膀子。”
“那往後你彆穿男裝了,你把頭發也留起來吧!”
“那是後話,現在你走不走?你不走就讓開,我要走。”
“你上哪兒去?”
“我去找我哥。”
“那我也走,我去找陸健兒,跟他一起回北京。”
“隨你的便。”
“你不跟我一起?”
“我有我的事要做,為什麼非要跟著你?”
金玉郎氣得提高了嗓門:“因為我們在談戀愛呀!”
“我能為了你從天津去北京,你若想見我,自然也可以隨時從北京回天津。”
此言一出,金玉郎深以為然:“也對。”
段人鳳瞪了他一眼,然後和他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兩人沒急著分手,先在樓下的西餐廳裡吃了頓午餐。段人鳳吃到中途,忽然問金玉郎道:“真人不露相,你這場仇,報得漂亮。”
金玉郎正在低頭喝湯,聽到這裡,就抬眼向她得意的一笑。
段人鳳又問:“你原來是不是一直在對著我和我哥裝傻?”
金玉郎咽下口中的熱湯,然後拿起餐巾輕輕一拭嘴唇:“我從來就沒傻過,我隻是不屑於壞。”
放下餐巾,他將雙手摁在桌邊,向著段人鳳又一點頭:“我可以向你保證,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像我這樣的人了。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做壞事,這難道還不夠好嗎?”
段人鳳剛把一叉子鮮紅的半熟牛肉送到嘴邊,聽了這話,她放下叉子,卻是笑了一下:“你是想說,你是個好人?”
“我不好嗎?”
“可我怎麼會隻因為你是個好人就愛你?我看起來有那麼一心向善嗎?”
“那你愛我什麼?”
段人鳳思索了片刻,末了答道:“愛你是個傻瓜廢物,讓我總是擔心著你,怕你沒了我,要受彆人的欺負。”
然後她站了起來:“彆問了,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你糊塗,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