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聽完賀岱嶽的講述,禇歸無語片刻,一個公社的小孩哪好意思說賀聰鄉巴佬的?

賀聰的老師也有問題,作為老師對學生一視同仁是最基本的素養,她卻以家世將學生分為三六九等,這才開學十天,如無意外賀聰一至五年級都會是她。

不知其他老師的品行如何,禇歸準備找田勇打聽一下,田勇的兒子在公社小學讀二年級,他應該有所了解。

“小聰同桌咋那麼可惡呢?”潘中菊以為賀岱嶽上公社買東西,順路送一送賀聰,原來不是。

賀代光跟賀岱嶽是親親的堂兄弟,賀聰遺傳了賀代光,眉眼自然與賀岱嶽有幾分相似。賀岱嶽參軍的六年裡,看著賀聰一點點長大的潘中菊經常想起賀岱嶽幼時的模樣,潘中菊對於賀聰的感情,並不止侄孫那麼簡單。

潘中菊講起賀聰的乖巧懂事,賀岱嶽幼時懂事歸懂事,但跟“乖巧”真沾不上邊,喪父的孩子在村裡難免會遭到調皮孩子的排擠,賀岱嶽為此沒少跟人打架,起初常常掛彩,潘中菊心疼得掉淚。

後來賀岱嶽學精了,把傷藏在潘中菊看不到的地方,然而還是沒瞞住,因為跟他打架的小孩被家長押著道歉來了。

這件事是鐵蛋他爸羞於啟齒的丟臉史,跟小他三歲的賀岱嶽打架打輸了,哭著回家告狀,被他媽訓了一通,又哭著對賀岱嶽說對不起。在那一刻,鐵蛋他爸深深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顏麵掃地。

賀岱嶽挨了潘中菊的竹筍炒肉絲,細細的竹條隔著衣服抽在肉上,火辣辣地疼,賀岱嶽不躲不閃,潘中菊扔了竹條,抱著賀岱嶽痛哭:“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該怎麼辦?”

大滴的淚水砸在賀岱嶽的臉上,蓋過了竹條抽打留下的疼痛,自此賀岱嶽再沒跟誰打過架。

往事勾起了潘中菊的傷感,賀岱嶽一輩子就被潘中菊打過一次,一次足以刻骨銘心。

賀岱嶽自己口中的童年與潘中菊所形容的大相徑庭,潘中菊認為她未能給賀岱嶽提供好的物質條件,彆的小孩玩的時候賀岱嶽在幫她乾活,衣服補丁疊補丁,打赤腳踩草鞋,跟她吃儘了苦頭。

“我們家那時候是真的窮,他到了上學的年紀,我掏不出學雜費,他大伯跟兩個舅舅湊了錢讓我送他念書。”潘中菊心酸中帶著感激,她一個寡婦拖著個孩子,能把日子過下來多虧了兩方親戚的救濟。

賀岱嶽上學的過程也頗為曲折,潘中菊湊齊了學費準備領賀岱嶽到學校報名,結果賀岱嶽不願意,他上學了,家裡的牛誰放。

年紀小小的賀岱嶽自有一套堅持,潘中菊勸不動,賀大伯、兩個舅舅、楊桂平等人輪番上陣,才終於用“上學能讓潘中菊過上更好的日子”說服了賀岱嶽。

公社小學的桌子是三人坐的長條矮桌,學校分的凳子缺條腿,他二舅幫他做了條新的。賀岱嶽每天上學肩上挎個舊布包,布包帶子吊根小板凳,晃晃悠悠地翻山越嶺。

潘中菊不是個多聰明的人,但她記得賀岱嶽的每一件大小事,其

中不乏讓成年賀岱嶽臉紅的幼稚行為。

賀岱嶽撓撓耳根:“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提它乾啥。”

褚歸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我想聽。”

他媽要說,他戀人要聽,賀岱嶽無奈:“我去煮飯。”

喂完豬前來查看小雞出殼情況的賀奶奶加入了回憶賀岱嶽童年的隊伍,她主講賀岱嶽的一到四歲。

賀岱嶽四歲前,潘中菊跟賀岱嶽他爸下地時常把他托給賀奶奶照看,四歲後賀岱嶽能跑會跳了,開始當潘中菊的尾巴。潘中菊乾活,他就在邊上玩泥巴,不吵不鬨的,一個人能玩半天。

“岱嶽小時候特彆容易騙,吃橘子吞了籽,代光逗他橘子苗要從他腦袋頂長出來,他一天扒五六遍頭發,問橘子苗啥時候發芽。”

禇歸聽得直樂,賀岱嶽咋那麼好玩啊。

堂屋的笑聲引得賀岱嶽默默加快了做飯的速度,繼續讓他媽說下去,他要連褲衩都沒了。

賀奶奶趕在吃飯前走了,賀岱嶽沒強留,想著晚上包了餃子端兩碗過去。

出殼的小雞嘰嘰喳喳的脆嫩叫聲此起彼伏,褚歸數了數,二十個種蛋目前出殼了一半,毛茸茸一堆擠在籮筐裡,天麻好奇地探頭探腦,未表現出攻擊性。

褚歸拎起天麻,不準它單獨待在後院,捉鼠捕鳥是貓的天性,小雞崽全是有數的,可不能讓它禍害。

賀岱嶽找了個竹匾蓋住籮筐,褚歸視線掃過他的頭頂:“橘子苗長出來了。”

褚歸眼裡的促狹令賀岱嶽慶幸自己幼時沒學其他男娃撒尿活泥巴,他虛虛往頭頂一拔,做了個往褚歸頭上放的動作:“種了十八年的橘子樹,送你了。”

潘中菊忍不住發笑,兩個加起來四十幾歲的人,跟小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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