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農活相對清閒,早早下了工,想到今晚要做的事,賀岱嶽看褚歸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褚歸在桌底踢了下賀岱嶽的腿,飯桌上呢,收斂點。
“床晃得太厲害了。”褚歸噙著眼角被硬生生逼出的淚水喊停,一半難耐一半難堪,木床的吱呀聲吵得他提心吊膽,怕傳到隔壁去。
賀岱嶽抱著褚歸下了床,反正他力氣大,托幾個小時輕而易舉。
木製衣櫃的表麵沾了濕意,斑駁的指印混著藥膏之類的複雜液體,褚歸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在疾馳的馬背上顛簸。
大三那年暑假學校組織師生前往牧區義診,下了火車,他們乘坐的大卡車半路出了故障,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牧區常有野狼出沒,領路的乾事讓他們在車上等候,稱過了約定的時間,牧民會沿著路找過來。
奔騰的馬蹄揚起草塵,在師生麵前停下,卡車的故障暫時無法解決,經過商議,決定讓牧民騎馬帶他們。
牧區的馬體型矯健肌肉緊實,馬背高度與褚歸的肩膀持平,賀岱嶽被牧民拉上馬,雙腿緊張的夾緊馬腹。
韁繩抖動,駿馬邁著四肢踢踢踏踏地跑了起來,褚歸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上下起伏。
膽子大的男同學追求刺激,請求牧民騎快點,身下的馬驟然疾馳,落下時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仿佛五臟六腑都要跌碎了。褚歸顛得腰酸腿疼,下馬時失力的雙腳踩到地麵險些摔倒。
賀岱嶽親了親褚歸失神的眉眼,喂他喝了水補充流失的水分,然後抱著他到澡房清理。上輩子在男男方麵兩人均是新手,純憑本能摸索,褚歸為此吃了不少苦頭。
賀岱嶽打著手電筒檢查了一番,雖然紅了點,但沒受傷,比他們上輩子的第一次好多了:“當歸真棒。”
他鬆了一口氣,褚歸尚未完全緩過勁,捂著小腹,仿佛某個東西還深深地嵌在身體裡。
二十幾歲的賀岱嶽跟三十幾歲的賀岱嶽一樣橫衝直撞的,讓人難以招架。
祖傳的藥膏發揮了作用,加上他走山路鍛煉出來的體質,褚歸醒後除了肌肉輕微酸痛外並未覺得多難受,大概是年輕,恢複得快。
賀岱嶽細細關切褚歸的感受,發現他沒有逞強後放下了心。
生活和諧的賀岱嶽乾起活來越發有勁了,賀代光跟他做了半天搭檔,下午毅然決然讓楊桂平把賀岱嶽單獨分一組,做賀岱嶽的搭檔忒辛苦了,老天爺作證,他一個乾了十幾二十年農活的人,昨天晚上躺下喊肩膀痛。
賀代光換到鐵蛋爸的隊伍,去之前拍拍賀岱嶽的肩膀:對不起弟弟,不是哥哥不喜歡你,是哥哥身體真吃不消。
一個人一組便一個人一組,賀岱嶽無所謂,他一門心思乾活,不需要誰同他說話解悶。
連續和諧了三晚,第四日賀岱嶽洗過澡習慣性地拿出藥膏,原本滿至瓶口的罐子中間明顯空了一塊。
“今晚不做,我明天得去公社。”褚歸一句話澆滅賀岱嶽的幻想,“早
點睡。”
“哦。”賀岱嶽悻悻放下藥膏,湊到褚歸身邊,“用手行嗎?”
褚歸用沉默告訴賀岱嶽答案,天天弄不利於養身,要節製。
“你明天在公社待多久?”賀岱嶽熟練地抬起褚歸的腳擱到腿上幫他按摩,“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上你的工,我忙完就回來。”褚歸乾脆拒絕道,收了腿拉著賀岱嶽的手擱到腰上。賀岱嶽心領神會,力道適中的揉捏,褚歸舒服得直哼哼。
褚歸上公社的目的有二,一是寄信,做藥膏的藥材品類複雜,其中關鍵的幾味很難通過常規途徑獲得,他又不便找大師兄他們,怕褚正清知道了不好交代,所以他寄信的對象是大學時期的一位關係好的同學,對方在海城的醫院工作,與京市相距上千公裡。京市到處是熟人,太麻煩了。
二是到衛生所給巡診的病人複診。
既然要上公社,褚歸順路送了村裡上學的小孩。小孩們走路可不像大人那樣正經,一串小孩你追我趕的的,耳朵裡滿是他們的打鬨聲。
賀聰緊緊跟著褚歸,不跑不跳的,短短月餘的時間,褚歸已成了他心中最喜歡的人,和劉盼娣、賀代光、賀大伯、大伯娘、賀爺爺、賀奶奶並列第一。
“村裡念書的隻有你們幾個嗎?”撿知了殼時褚歸幾乎把村裡五六歲以上的小孩見了個遍,前方路上的不足十分之一,困山村的教育普及率竟然如此低下。
“不是的,村裡上學太遠,他們住外婆家去了。”娘家離鎮上近的,開學通常會將孩子送到娘家,背點糧食當生活費。
大牛慢下腳步,曲著手指數村裡上學的人。誰誰二年級,誰誰一年級,誰誰念了兩年不念了,他年紀不大,記得倒是清楚。
村裡的小孩基本上念個兩三年就不念了,要麼成績差,被認為不是念書的料子,要麼家裡窮,供不起繼續念書,能念到小學畢業上初中的是少之又少。
並且上學的孩子裡以男生居多,村裡人的普遍觀念覺得女孩子長大了要嫁人,是彆人家的,沒必要花冤枉錢,不上學還能多幫家裡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