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了小馬駒回來,賀岱嶽更忙了,他白日上工,早晚到山裡砍搭柴棚的木頭,以及學習養殖技術,一天幾乎沒半點空閒。
賀岱嶽將浸著晨露的樹乾哐啷扔在了地上,手臂粗的樹他砍了十來根,夠搭一個小柴棚的主體了。他身上的衣服同樣被露水濕透,布料黏著皮膚,褚歸讓他趕緊換一身。
村裡秋季的雨水不多,月初下了兩場雨,氣溫一日一日的降了下來。村裡人講究春捂秋凍,降溫了慢慢添衣,初衷是好的,架不住有些人添衣的速度跟不上降溫的速度,涼風一吹,中了感冒的招。
往年村裡沒醫生,大夥隻能硬扛,今年有了褚歸,麻溜上衛生所看病來了。
“感冒不嚴重,回家多喝點熱水。”褚歸一通望聞問切,兩句話把人打發了。
“不吃藥嗎?”楊朗吸吸鼻子,以為褚歸在開他的玩笑。
“你身體好,用不著吃藥。”褚歸說完想起一件事,“算了,你媳婦懷著孕,你還是吃副藥,彆把她傳染了。”
褚歸抓了一副藥,叮囑楊朗感冒期間少和他媳婦接觸,雖說普通感冒傳染性不強,但懷孕會導致人的抵抗力下降,又臨近預產期,得多注意些。
楊朗用鼻音答應,他的感冒是晚上把被子讓給王燕燕造成的,當晚另卷了床鋪蓋跟他媽換了床,他跟著楊桂平睡,他媽則陪著王燕燕,以防夜裡發動。
一上午來的病人不是發燒流鼻涕的就是喉嚨痛咳嗽的,褚歸製的藥丸空了兩大瓶,他在清單上寫了幾味藥,準備後天到公社坐診時把下半個月的藥材領了。
中途去了趟廁所,在院子裡晾衣服的潘中菊叫住他:“你跟岱嶽撤了涼席沒?”
“沒。”賀岱嶽火氣旺,褚歸每晚貼著他睡,對撤涼席的需求可有可無。
“天涼了,該撤了,正好我屋裡有床褥子,我抱來給你們鋪上。”潘中菊說完便要行動,“那床褥子是我和岱嶽他爸結婚時的陪嫁,年生久了,但保存得很好,當歸你彆嫌棄。”
“不用了伯母,我跟岱嶽身強體健的,墊了褥子反而會熱得睡不著,你自己用吧。”褚歸哪能要潘中菊的陪嫁,再者賀岱嶽稻草鋪得厚實,他睡著挺舒服的,不差一床褥子。
褚歸的話提醒了潘中菊,賀岱嶽夜裡睡覺確實不太耐熱,小時候同她睡一張床,身體暖得像個小火爐,非把手腳露在被子外麵。
“你要是冷一定跟我說,莫遷就他。”在潘中菊眼裡,褚歸的身板不如賀岱嶽抗凍,她寧願熱著賀岱嶽,也不想褚歸著涼。
中午潘中菊把同樣的話和賀岱嶽說了一遍,賀岱嶽立時在涼席上罩了層床單,在褚歸的事上母子倆倒是空前地統一,委屈誰都不能委屈了褚歸。
罩了床單,賀岱嶽空著手進進出出地轉悠,褚歸不清楚他在搗騰什麼。
“你剛剛有聽到我說話嗎?”賀岱嶽站定,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一句。
褚歸頭霧水:“你說啥了?”
賀
岱嶽神情似乎很愜意,
衝褚歸賣了個關子:“晚上再告訴你。”
褚歸進臥房仔細看了一圈,
沒發現任何變化,想抓著賀岱嶽好好問個究竟,結果借口養殖場有事,腳底抹油跑了,吊得褚歸不上不下的。
賀岱嶽興師動眾地辦養殖場,雖然承諾了出事他負責,背地裡仍少不了閒言碎語,尤其是保守的老一輩,他們習慣了一成不變的生活,苦是苦了點,至少安穩。
建養殖場的錢走的集體的賬,相當於預支了他們年底的分紅,哪天真出了事,賀岱嶽掏的出那麼多錢嗎?
養殖場有事不完全是借口,今早蔡大爺上村委辦公室吵了一上午,罵楊桂平縱著賀岱嶽瞎胡鬨,無論楊桂平怎麼解釋,他始終不聽,嚷嚷著必須停工。
養殖場的地基進展過半,一群人挖的挖,挑的挑,早建成早養豬早吃肉,在豬肉的誘惑下,沒一個偷懶耍滑的,豈是蔡大爺說停就停的,簡直無理取鬨。
楊桂平無奈叫人去采石山通知了賀岱嶽,讓他下午到辦公室商量具體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