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明白了,心中發寒。
那侍衛首領寬慰道:“小女君莫害怕。興許天亮時,援軍就來了。”
少商還沒喘出一口氣,忽聽牛皮帳篷那邊傳來萬萋萋的驚呼——“阿父,阿父!”
少商和程家兄弟立刻起身飛奔,鑽進牛皮帳篷才看見幽幽的燈火下,萬鬆柏滿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發出微弱的□□。萬萋萋哭道:“適才管事將阿父抬回來的,說是胸口中了一刀,後背還被重重錘了一下。”
少商還好,程家兄弟卻是自小由萬鬆柏看著大的,兩家情誼深厚,猶勝血親,兄弟倆雙雙伏到擔架前呼喚起來。
萬鬆柏艱難的睜開眼睛,一把握住程頌的胳膊:“是,是我大意了,應該寧肯繞遠路的…怎能,怎能走這條路…”
程頌眼中流下淚來,程少宮臉白唇顫,兩人均無法言語。
“這也不能怪伯父。”少商歎道,“如今北麵都是崔侯的大軍,彭逆就算要逃也往南方逃去,屆時就有我家阿父立功的機會了,誰能想到這裡會冒出賊人來!”
“你…你們得走…”萬鬆柏牢牢捏住程頌的手腕,赤紅的眼眶滿是自責和懊悔,“賢弟統共四子一女,如今一大半都在我手裡,我…我不能讓你們都折在這裡…我死了也沒臉見賢弟…你們摸黑下山,騎快馬走…”
守在牛皮帳外的侍衛首領微微低頭,與身後的手下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明了——若是隻護著小女君一人離去,他們倒有較大的把握。不過以那些賊匪凶悍的作風看來,留下這滿地的傷殘,他們隻有死路一條。然而,若真到了最後地步,他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萬鬆柏話還沒說完,程頌就高喊起來:“伯父說的什麼話,若是我們隻顧著自己性命逃走,就算活下去也沒臉見人了!”他反手拉住萬萋萋,“萋萋,要死我們就死一塊!”
萬萋萋熱淚盈眶,撲在程頌身上,哽咽不能言語。
程少宮發了半天呆,望著萬鬆柏怔怔道:“伯父,小時候阿父帶我們入山行獵,我總要偷懶不肯爬山,你怕阿父責打我,就悄悄把我背在身上……”
思及往事,萬鬆柏淌下熱淚。
少商眼眶發熱。
其實萬老伯是個很疼孩子的男人,甚至也不怎麼重男輕女,前麵那麼多女兒他都很疼愛,十二個女兒都好好的挑了郎婿,陪上豐厚的嫁妝送出門去。若非為了延續香火,他其實也不見得那麼貪兒子。
萬鬆柏心中感動無比,卻依舊非要他們先走,最後兩廂爭執之下,決定再等一夜,待天快亮時若援兵還不到,小輩們就先走。
走出帳外,程頌低聲對少商道:“小妹,待會兒我們分兩路走。淩大人的侍衛護著你和萋萋走,少宮也一道;我會將伯父綁縛在背上從另一邊走。”
少商心中酸楚,強笑道:“咱們能不能往好處想,說不定援兵就來了呢。”
程頌冷冷道:“我不能丟下伯父,可我們也不能死在一處。若是……,將來你們給我報仇!”說完這句,高大魁偉的少年轉身就走,一瞬間,少商仿佛看見了程老爹可靠的背影。
這夜星月無光,寒冷寂靜的山林中,眾人默默等待。
子夜過半,正當眾人昏昏欲睡時,前方傳來輕輕的哀嚎聲,少商倏然驚醒,之前在前麵地上設置了不少竹簽腳釘,莫非……還沒等她想明白,外麵再度傳來搏殺聲。
——那群賊匪居然不等天亮就摸上山來了!
少商無奈,隻得拔劍在旁,由兩名侍衛保護著靠在後麵,眼看前麵漸漸不敵,那侍衛首領頂著一身血汙奔回來:“小女君,前麵擋不住了,卑職等先護著你走。”
少商冷靜道:“行,但要帶上萋萋阿姊和我三兄。”
那侍衛首領一點頭,扭身而去,沒多久又回來了,卻見他肩上扛著打暈的萬萋萋,手裡扯著昏頭昏腦的程少宮。那邊廂,少商看見程頌已將萬鬆柏綁在自己背上,正欲上馬。
影影憧憧的火光下,兄妹倆遙遙互看了一眼,都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少商抑製不住淚水,從喉間低低發出一聲‘二兄’。
正在此時,不遠處天際忽升起一片絢爛的煙花,金紫橙紅的火星在空中形成一個奇詭的圖形。那侍衛首領大喜過望,高呼道:“是少主公,少主公來了!……兄弟們,再撐一撐,少主公帶人馬來了!”
一邊說,他一邊從懷中也取出一個黝黑細長的筒狀鐵器,然後朝天高舉拉動引信,一朵巨大絢麗的煙火瞬間騰空而起——這次少商看清了,天空中是一隻猙獰彪悍的獸首。
有了信心,己方眾人頓時勇氣大增,程頌趕緊放下萬鬆柏,投入戰局,一時間山林中殺聲如雷轟鳴。不過多久,由遠及近傳來隆隆馬蹄聲,這座平緩卻茂密的山林仿佛被放在簸箕上篩動的蔬菜,樹葉上堪堪凝結成型的露珠紛紛滾落下來,沾濕眾人臉頰衣衫。
待騎兵群映入眼簾,少商立刻看見當前那個熟悉的修長身影,以及他手上那對人間凶器。
她終於見到了傳聞中的獸紋破雲戰斧,據說這是皇帝以萬金為酬,請前朝鑄鐵大師以玄鐵親手打造,斧刃犀利鋒銳,血不留痕,斧身兩麵都雕刻有嗜血待食的凶獸,斧柄偏長,分開時可作短戟,連結時可作長兵。
若是當初淩不疑手中那把赤鳳鎏金戟恰似一輪華麗美豔的金烏,耀眼的光芒之下無人能擋,那此時這對漆黑的戰斧便是鐵血幽靈,沉默而嗜殺。
淩不疑動手從不花哨,隻是簡單揮動劈砍,隨即周遭便是一片血海翻滾的殺戮,猶如死神揮動鐮刀般收割著生命,濃烈的血跡濺上了他白皙的麵龐,森然冷漠。
少商第一次這麼近看見他殺人的樣子,心中莫名的恐悸惶惑。
前麵肅清開來,原先站在少商身旁的侍衛們立刻上前幾步,單腿跪在自家少主公的馬蹄前,隻有那名侍衛首領沒離開少商左右,而是跪在她身旁。
淩不疑將右手戰斧也交到左手,然後緩緩下馬,站在離少商十餘步遠處,冷冷的看著她。
程少宮頭不昏了,他咽咽口水,有些羨慕靠在山石邊昏睡的萬萋萋,然後很有求生欲的退開幾大步,把舞台讓給男女主角。
少商手足無措,她知道男人很生氣,但不知道怎樣讓他彆這麼生氣了。他現在是有軍務在身之人,也不知他是不是放下什麼重要的任務過來救自己。
當初淩不疑離開都城時她答應過要‘乖乖等他’的,結果……
她暗下決心,倘若他要斥責,就讓他罵好了,倘若他還是不解氣,打幾下也可以。
“……過來。”淩不疑道。
少商呆呆的看他。
淩不疑抬起猶如血染的右手,朝她招了招。
少商忽覺滿心委屈,裙袍翩然如飛的撲入他寬闊的懷中。
淩不疑握著雙斧的左手垂在身旁,右手撫摸女孩的頭發和後頸,歎道:“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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