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衣借命這段時間,她受得驚嚇比過去兩輩子加起來還多。從奪聽力的慕桃、夜半瞎子到割舌的傳統,這裡從人到規矩都有從彆人身上搶奪東西的病態癖好。
若非修為高深、運氣好,她現在沒準跟水裡男人差不多。
金元瑤不小心瞅到水裡男人,急忙偏過頭。媽耶,嚇人。
愣了一下,又匆忙回頭。
她沒看錯吧?!
水裡男人從頭到腳都環繞著豐沛的語言之力。
“彙集的語言之力用在了你身上?!”顧不得害怕,金元瑤上前一步仔細確認。沒有錯,水裡男人一直被語言之力環繞周身。看這個濃度,至少持續百年了。
就算無舌,他也能說話才對。
“你是誰?你怎麼在這兒?為何會有語言之力?”金元瑤連問幾句,反應過來他聽不見。
沒關係,她對處理這種事兒得心應手,很有經驗啦。
雙手結印,絳紅色術法縈繞掌心,水裡男人耳尖上顯現出同樣的顏色。
金元瑤紅唇微啟,“術法,返璞歸真!”
這術法施得猝不及防,即便水裡男人修為高深,察覺到中術時也晚了一步。下意識想強行破術,一擊斃命殺了這畏首畏尾之人,卻猛然察覺到耳朵的微小變化。
耳朵發疼發熱。這怎麼可能!失去聽力後,耳朵分明沒了觸感。
等等,好像聽見遠處劍鋒罡氣割破空氣的細微聲響。太遠了,聽不真切。
聲響越來越近,直到強有力衝擊著耳鼓膜、在耳裡放肆咆哮。
水裡男人愣住了,絕無可能,他竟真的恢複了聽力!
“你是誰?語言之力為什麼彙集在你身上?割人舌頭的惡毒規則是不是你搞出來的?”金元瑤嘴跟連炮珠一樣,問題突突突蹦出來。
怎麼在發愣?
莫非她功力不如從前了?沒治好他?
金元瑤狐疑,雙手在嘴邊捂成喇叭狀,湊到愣怔不已的水裡男人耳邊大聲喊,“能聽見聲兒嗎!!!”
水裡男人如夢初醒,這才回神,“能的,多謝恩人為我療傷。恩人好生厲害,請告知我姓甚名誰,悅辯誌一定報答。”
聲音溫和悅耳,不緊不慢。優雅極了。
襯托著她那句話宛如豬叫。
金元瑤倏地閉上嘴巴。感覺不配跟人家出現在一個頻道。
等會兒?!他說他叫什麼?!
“你是悅辯誌?”不是說在閉關嗎,為何是這樣一副模樣。
悅辯誌清楚自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會嚇到人,哪有半分像那個金尊玉貴、芝蘭玉樹的一宗之主。
若是瞳仁在,一定能看見他一閃即逝的難堪。雖然難堪,但也坦蕩。
“雖然看著不像,但我確實是。古人說言行如一,恩人聲音如此清脆,想來是個年紀很小、天真活潑的姑娘家。”悅辯誌輕笑一聲,“恩人稚齡、卻有如此不俗修為,日後必成大器,將來這天下定有恩人姓名。”
“彆叫恩人,見外得很。我叫金元瑤。”方才的針鋒相對在他兩三句輕聲細語中消失無形。
金元瑤細細打量,看到了不少忽略掉的細節。比如衣衫破舊、卻整潔乾淨;他擔心嚇到人,後退三步轉過身去,留下一個骨瘦嶙峋、卻風骨依舊的後背;單手捏著壺口,不讓藍色泉水灑出來,然後放在地上,推到她腳邊。
今日一見,傳言果真不虛。
傳言中的悅辯誌,曾道號“玉中君子”,見誰都客氣有禮。一度被稱為繡花枕頭。後來在剿滅逍遙天覆的戰場上,他一人一劍,屠了統轄範圍內近七成逍遙天覆之人,是戰場上掌控全局的天子。自此,“狩獵天子”名號不脛而走。
“或者,叫我瑤兒。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