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告一段落,兩人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談起一些這幾年各自遇見的事,羽川和順便將咖啡店的地址告訴他了。
招財貓在長椅上翻了個身,讓另一側妥帖地曬到太陽。
……
天空泛起晚霞的緋紅色彩時,夏目貴誌挎著貓,被羽川和送到車站。
在少年去取票的時候,招財貓從包裡跳到地上,和等在一邊角落的年輕人說話。
“你要說的,似乎不隻有那一點。”他慢吞吞地說,“那個黑澤有問題?”
胖胖的三花貓蹲坐在地上,嚴肅而滑稽,是真心實意地為了人類而發問。
“我正在調查……他不願意告訴我。”羽川和不是很意外,蹲下來和那雙狹長的、野獸的眼睛對視,“有個組織在研究和抓捕妖怪,名取也知道一些,還有一個的場家參與。”她沉默了一會,“我並不希望夏目卷進去,名取也是。”
“……人類真是愚蠢又貪婪的物種。抓捕妖怪嗎?倒也確實有聽聞。”
“你這是地圖炮。總之,夏目就拜托你了。”
“還用你說嗎,我是這家夥的保鏢。”
夏目貴誌捏著車票回來時,氣氛如常,羽川和站在月台上目送他走入車廂,隨著嗡鳴聲響起,長長的鐵龍在鐵軌上滑向安寧而平靜的前方。
“雖然意外,但這也算天降好運……吧?”她喃喃自語,想到被認證為妖怪稀少的藤裡町,決定明天——不,今晚就回去一趟。
人類的痕跡可以被清除,但妖怪的存在不會消失,她需要實地探尋藤裡町妖怪稀少的原因,並根據結果調整調查方向……包括今天上午的炸.彈事件。
*
夜幕降臨。
黑衣組織的地下訓練基地的氣氛與光亮比研究所更為冷硬和冰冷,防彈玻璃後是巨大的訓練場地,所有可以想象到的、鍛煉人體各方素質的項目與器械都被齊整地鋪設其中,從高空望去簡直是製造殺人機器的冶煉廠。
“砰!”“砰!”“砰!”
連著三槍直中移動的靶心,取下耳罩的女人側頭去看結束訓練,在一邊默默擦槍的搭檔,左眼角下方的鳳尾蝶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振翅。
“科恩——今天上午你額外執行的任務,是什麼內容?”她好奇地問道。
“帝丹高中的炸.彈犯的同夥。”科恩簡短地道,“似乎是研究所那邊要滅口,大概。”
“帝丹高中……米花町?”愛好殺人的女性狙擊手花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個地點,“新聞上不是條子們在熱心市民的幫助下完美地拆除了炸.彈嗎?還有同夥?誰通知你去的?”
“貝爾摩德。”科恩回答。
半敞開的門外,傳來腳步聲,又過了幾秒,威士忌三人組依次走入。
“——你們啊?”代號是基安蒂的狙擊手挑起眉,“組成小組後,連訓練也一起?連體嬰?”
蘇格蘭和黑麥都是厲害的新人狙擊手,她之前聽說,有點不服氣,後來聽聞加上一個情報部的波本,還挺好奇琴酒吃了哪門子藥組建這樣的小組的。
“這麼說太惡心了。”黑麥沉穩而耿直地道,“隻是交流同事情誼。”
“是的,交流情誼。”波本笑吟吟地說,“如果真的有的話。”
蘇格蘭決定不去搭理他們,提了提琴盒,道:“我們來訓練……剛才在外麵聽到了「貝爾摩德」?”他像隨口一問,不是很在意地問道。
千麵魔女神秘無比,雖說是和琴酒一起負責帶領調查奇異事件,但神出鬼沒的,信息量比琴酒還少。
“切,那個女人。”基安蒂撇嘴,“突然就讓科恩去殺了一個炸.彈犯,炸.彈還被條子全拆了,也不知道乾什麼吃的。”
科恩沒補充。
威士忌三人組資曆太淺,聊天中也沒必要透露這些。
“原來如此。”蘇格蘭也不追問,笑笑就帶過去,解下琴盒,“要比一場嗎?”
基安蒂興致勃勃地笑了:“當然。”
黑麥和波本也各自解下琴盒,自顧自地去挑選訓練項目了。
沉默的科恩依然沉默。
……
市區燈火通明,通向郊外的水泥路行車罕有,籠於灰色的夜幕之下。
從研究所離開的貝爾摩德在夜色中踩下刹車,打開車內燈,她從車座夾縫中摸出來一把裁紙刀,沿著封口慢慢拆開手上的牛皮紙密封袋。
密封袋很輕,也很薄,隨著女人放下裁紙刀,倒過來輕輕抖動的動作,兩張照片從裡麵滑出,被她穩穩接住。
在暖色調的車內燈照下,貝爾摩德慢條斯理地將密封袋放到一邊,兩張照片捏在手裡,她略帶好奇地垂目,隨即驚訝地“唔”了一聲。
兩張照片是同一個人,年歲不同,但模樣卻變化不大,一眼就能認出。
第一張照片,十幾歲外表的黑發少女穿著學生製服,似乎是集體照上裁下來的,神色自然地直視鏡頭,紅瞳中是純粹的笑意,無法忽視的稚氣簡直寫在臉上,是會在校園中與友人親密交談的開朗學生。
第二張照片,拍照的人可能不是很上心,角度和光線都很粗糙,二十出頭的黑發年輕人微微笑著,站在角落裡,紅色的眼睛不知注視著什麼,顯出一種冷淡的、輕飄飄的隨意來,她在走神,因而毫無攻擊性。
“找到照片上的人,讓琴酒偶然遇見她。然後……觀察他們的交流。”
——這是博士的命令。
貝爾摩德之前猜測過是什麼樣的“她”,而此刻拿著照片,回憶劇場中名為“羽川和”的攝影師的表現,她陷入了泥沼般的困惑。
怎麼會是這個人呢?
在陽光下行走的無害羊羔,與黑暗格格不入,為何會被推向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