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識青很滿意自己的“坐騎”。
拍定妝照時的輪椅被調整了點小細節,還鋪上軟墊子,到時候大氅一堆看不太清,坐起來舒服點。
因為場景布置,第二場鏡頭是《長安意》趙沉尋的第一次出場。
竇濯飾演的角色是殿前司指揮使荀行舟,奉命追查上月禁軍大雪日慘死城外之案,經過半月調查,終於循著絲絲縷縷的線索查到趙家。
場景布置在酒肆中,窗外就是熱鬨喧嘩的大街,和第一場趙倬打馬進京的背景大差不離。
——不過這場比剛才那個大場麵要好弄的多,隻需要在鏡頭上麵灑人造雪,造出一方窗景就行。
路識青坐在輪椅中,四四方方的窗景外群演吆喝著走來走去,劇中氣氛瞬間就帶起來。
李導的劇都是現場收音,開拍之前幽幽對竇濯道:“台詞你最好給我用點心說,要不想再被黑粉罵‘狗都比你念得好’,就好好學學容敘,看那狗……看他是怎麼念的。”
容敘:“?”
容敘正翹著二郎腿在那逗路識青,無緣無故又被罵了頓。
但好在他臉皮厚,直接把這話當誇獎了,吊兒郎當道:“聽聽,聽聽,李導都說你不如我。”
竇濯溫和一笑:“好,多謝容老師指點。到時候荀行舟給趙倬上刑那場戲,我肯定好好學習容老師,儘量演得逼真。”
容敘:“……”
李導“嘖”了聲:“去一號位站著,機位差不多好了。”
第一個鏡頭是竇濯從外麵入鏡的場景。
主演和群演已做好準備,場記打板聲嗒的聲落地,竇濯一襲指揮使官服,佩戴腰刀從台階兩步跨上,氣勢洶洶進了酒肆。
李導和趙導的拍攝風格迥異,和劍靈那堪稱華麗色氣的出場方式不同的是,趙沉尋第一個鏡頭出現在虛化的背景中。
主鏡頭在竇濯身上。
荀行舟帶人衝進酒肆,手下雷厲風行將躲在角落中醉生夢死的男人一把押下。
——酒肆人群驚慌不堪,窗邊卻有個身影一直在探著頭看。
將嫌犯拿下後,荀行舟握刀便要離開,餘光一轉突然落在窗邊。
鏡頭終於慢悠悠飄了過去。
趙沉尋還未及冠,眉眼帶著少年的稚色,小侯爺身穿華貴的錦服,黑色大氅滾著毛邊,將他帶著病色的麵容襯得更加精致。
荀行舟伸手讓手下人將嫌犯押好,大步流星走到趙沉尋對麵。
“見過小侯爺。”
窗景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趙沉尋端坐在那,五官懵懂,帶著點看熱鬨的高興,彎著眼睛露出個笑容來。
“荀大人在捉拿嫌犯嗎?”
竇濯一怔。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路識青這樣笑。
和當時試鏡時那虛假又癲狂隱忍的笑不同。
路識青笑得歡快,好像真正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五官上
那股獨特的厭世氣息相加,配合著趙沉尋的人設,竟然意外和諧。
李導:“卡!”
第一鏡順利過了。
監視屏上的畫麵很有質感,第二場第一鏡竟然又是一次過,李導越來越覺得今天這個良辰吉日選得好,無比順利。
“非常好,識青就保持這個狀態啊。”
路識青眼睛的笑意還沒散去,平時的疏離消失,整個人顯得溫順極了。
“好。”
片場又開始繼續忙活。
容敘一直坐在那看著,腿都不抖了。
路識青年紀不大,還不是科班出身,初演個角色連容敘和趙導這種老油條都挑不出錯處來,哪怕是台詞功底也完全過關。
這種天賦,遲早得火出圈。
容敘雖然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頭,但實際上他幾斤幾兩心裡門兒清,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長相好演技絕的“牆頭”。
萬一路識青見識到娛樂圈的“萬紫千紅”,真的爬牆了……
容敘莫名有種“考試名次要被人擠下去”的危機感。
“識青。”
片場的人正在忙下一鏡,竇濯還坐在原位,含著笑看著路識青:“你的台詞功底不錯,有專門練過嗎?”
路識青捧著小手爐,搖了搖頭:“沒有。”
他隻是從小到大喜歡跟著電視劇背台詞玩兒。
如果說竇濯之前接近路識青隻是打著想打好關係的想法,這場戲對下來卻徹底變成了真心。
天賦型的演員極其難得,有時對戲時甚至能把老演員都給帶入戲,可遇不可得。
竇濯笑著和他閒聊:“識青是因為什麼契機想進娛樂圈拍戲的?”
路識青一愣,耳根倏地紅了。
如果直接說是為了追星,好像有點變態。
他不太好意思說,隻能含糊著說:“愛、愛演戲……吧。”
不遠處,李導正在對著監視屏看剛才那場,似乎發現有什麼問題,眼睛一直盯著路識青那張笑著的臉看。
副導演看他盯這麼久,疑惑道:“哪裡有問題嗎?”
路識青拍得挺好啊,還要挑毛病?
李導吹毛求疵到這種地步了嗎?
李導卻搖搖頭:“不是,你有沒有覺得識青笑起來時,五官有點神似……江一蔓?”
副導演一愣。
江一蔓是上個世紀末的神顏天後,童星出道,演技超絕,年紀輕輕便是三冠影後,到現在還有人每年都去刷她的電影電視劇,隻為舔顏。
副導演又仔細盯著監視屏那張臉看了好一會,恍然大悟:“的確有點像。”
李導摸著下巴:“當年江一蔓息影後好像有新聞說她和燕城的豪門聯姻來著,但沒多久就被和諧了,你記得是哪個嗎?”
副導演滿臉寫著:“啊?我?”
這都距今二三十年了,當時他才上初中吧,哪裡記得這些?!
即將下一鏡,李導也沒多想,繼續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