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識青本來等著容敘cue自己,李導一眼看到他,笑意盈盈。
“識青也來了啊。”
周赴和他吐槽過這個李導最愛在飯局上灌人酒,路識青心猛地一提,還沒想好說什麼,李導就笑著說:“識青,菜單在那,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就加,彆客氣。”
竟然沒像上次那樣喊他去C位。
路識青鬆了口氣。
容敘不喝酒,平常被人調侃坐小孩那桌喝飲料,他寒暄完溜達回來坐在路識青身邊,竟然還真的開了罐旺仔在那喝。
路識青認真地把菜單翻了
個遍也沒找到容敘說的桂花糯米藕,猶豫地看著他。
容敘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吊兒L郎當道:“有事起奏。”
路識青小聲啟奏:“沒有糯米藕。”
容敘“哦”了聲:“那我可能記錯了吧。”
路識青:“……”
看路識青臉上顯而易見的失望,容敘笑起來,把另外一個甜品菜單拿過來遞給他:“在這兒L呢。”
路識青好哄,又很快高興起來。
不過他就算看到菜單也不太敢喊服務員點菜,猶豫地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容敘。
容敘叫來服務員加了道桂花糯米藕,實在是沒忍住好奇,問他:“你的社恐毛病到底是怎麼來的?”
這些年他也見過不少社恐,但卻沒見過路識青這麼嚴重的。
有時候他逗著逗著都擔心路識青會像是個燒開的水壺一樣,真的咕嘟嘟冒熱氣。
最大的秘密都被知道了,路識青糾結半天,還是訥訥說了:“可能是小時候我很悶,有一次去家宴,媽媽讓我給長輩說吉祥話,我……我沒敢說。”
容敘等了又等,沒等到後續,疑惑道:“然後呢?”
路識青不好意思地抿唇:“就這樣,隻是一件小事,我就害怕了。”
容敘並沒有表現得大驚小怪,感同身受似的點點頭:“小時候遇到這種場麵的確很嚇人,這是人之常情。”
路識青知道容敘在安慰他,含糊“嗯”了聲。
容敘撐著腦袋,想了想提議道:“那要不要試試看突破它?”
路識青疑惑:“什麼?”
“類似於脫敏。”容敘幫他分析,“直麵小時候的心理陰影,也許那隻是件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是因為太畏懼而在記憶裡誇張化、妖魔化了。”
路識青猶豫著往後縮了縮:“我……”
容敘問:“你知道自己演戲時的狀態嗎?”
路識青搖頭。
“沉浸在人物中的你,不會畏懼彆人的注視,那種狀態很自然。”
可一旦出戲,隻要有人和路識青對視,三秒不到他就會下意識躲避移開。
容敘嘗試著從最簡單的做起,提議道:“如果你想試試的話,可以先隔著餐桌主動和李導說句話,看看能不能做到。”
路識青一呆:“現、現在?”
“嗯。”
路識青怔然地將視線越過整個餐桌,看向對麵的李導。
漸漸的,視線兩邊的人影緩慢變得扭曲模糊,桌子上的珍饈美味好像也張牙舞爪朝著他撲來。
隻是隔著一張小小的餐桌,但在路識青看來卻如隔天塹。
路識青呆呆注視著,呼吸和心跳在不知不覺間加快。
他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麼,整個人變得不安局促,臉色煞白,喉嚨像是堵了塊炭,嘴唇輕張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這狀態明顯看著不對。
容敘眉頭一皺:“識青
,我隻是說說,如果不想就算了——識青?”
路識青瞳仁渙散,耳畔嗡鳴,好像從記憶深處傳來歇斯底裡的痛苦和謾罵聲,吵得他頭痛欲裂。
容敘:“識青!”
路識青一個激靈,呆呆地和容敘對視好一會,終於如夢初醒。
他麵色蒼白如紙,嘴唇都沒有血色了,倉皇地站起來,訥訥道:“我先去下洗手間。”
說完不等容敘反應,連外套都沒穿便快步離開包廂。
容敘蹙眉。
李導疑惑道:“識青怎麼了?”
“沒事。”容敘有些懊惱,不該提讓路識青主動和人說話的事,他站起來往外走,“我去看看。”
看路識青剛才的反應,導致他畏懼交流的心理陰影恐怕不止他三言兩語說得那麼簡單。
甚至他可能都不是普通的“社恐”,而是社交焦慮障礙。
這種屬於心理疾病,強迫他交流隻會雪上加霜。
容敘越走越快,想趕緊追上路識青安撫住他。
可當他剛走出包廂,隔著餐廳的玻璃牆眼尖地看到旁邊馬路上,隻穿著單薄毛衣的路識青攔了輛車,像是有狼在後麵攆一樣,直接上了車。
容敘趕緊推開玻璃門追了出去,但已經晚了。
車呼嘯一聲,彙入車流。
容敘:“……”
“叮。”
手機響了聲。
容敘站在寒風中,拿出手機低頭一看。
【識青:容老師,我突然想起今晚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