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敘知道路識青身體不好,卻沒想到才兩天不見就能燒成這樣。
他將人放在床上,正想回去找退燒藥,剛走幾步就見到路識青迷迷瞪瞪地往衣櫥裡爬,還乖乖拽著他的毯子。
容敘趕緊折返回來,一把撈起差點從床上摔下來的人。
路識青燒得渾渾噩噩,額頭上都能攤煎餅了。
主臥的壁燈讓他感覺毫無安全感,拚命掙紮著想要躲進狹窄的衣櫥裡,重回能讓他安心的地方。
容敘將人掰回來,看他稀裡糊塗的,放輕聲音問他:“要去哪裡?”
路識青被燈光刺得睜不開眼:“要回……”
他一時半會回答不出,混沌的腦子想了半天,才乾巴巴地說:“回沒光的地方。”
要回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地方。
這樣不想聽的話、不想看的事就可以當成沒有發生過的了。
容敘把毯子往路識青腦袋上一蓋,糊弄他:“你看,這樣是不是就沒光了。”
被包裹著的路識青拚命搖頭,神誌不清卻還在挑剔。
“不是,彆彆騙我。”
容敘摸了摸他的額頭,眉頭越皺越緊。
路識青燒得渾身滾燙,得趕緊吃藥降溫。
容敘看他稀裡糊塗又想往衣櫥裡爬,直接伸手將他連人帶毯子緊緊困在懷裡。
“彆亂動。”
路識青本來還在掙紮,但許是容敘寬闊的懷抱和有安全感的衣櫥很像,很快就安分下來,乖乖窩在容敘懷裡,不亂動了。
容敘鬆了口氣:“家裡藥箱在哪裡?”
路識青蜷縮在他懷裡裝死,悶悶的不吭聲。
容敘隻好先將人哄著窩在毯子裡,叮囑道:“等我一會,馬上就回來。”
與其在路識青家裡無頭蒼蠅地找退燒藥,還不如回家拿比較快。
路識青沒反應。
容敘隻當他燒迷糊了沒聽到,剛要走時,路識青突然伸手怯怯抓住他的袖子。
他還躲在毯子籠罩裡,像是個沒露臉的小幽靈,隻有沙啞的聲音訥訥傳來。
“你……你會很快就回來嗎?”
容敘點頭:“嗯,很快。”
路識青依然不想放手。
可他並不是個強硬的性子,無法做出死纏爛打這一套,唯恐對方生氣,就算再不情願也隻能依依不舍地撒開手。
容敘說很快就很快。
從出門到回來,隻花了不到一分鐘,還抽空倒了一杯水。
等容敘拿著藥快步走回主臥時,微微一怔。
路識青依然乖乖待在毛毯裡,他抱著雙膝蜷縮著坐在那,纖瘦的人形在微微發著抖,隱約聽到幾聲隱忍的氣音。
容敘走上前坐在床邊,掀開毛毯一角朝裡望去。
昏暗狹窄的毯子裡,路識青抱著膝滿臉是淚,正在小聲地落著淚。
容敘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掐了下,
一陣陣的酸澀發疼,他儘量讓聲音變得溫柔:“怎麼哭了,難受嗎?”
路識青好像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茫然抬起頭看他,臉上淚痕未乾。
似乎沒想到容敘會回來。
容敘把輕薄的毛毯掀到路識青腦袋上,把退燒藥遞過去,輕聲哄道:“來,吃了藥就不難受了。”
路識青已不再鬨著要去衣櫥裡,眼睛呆呆注視著容敘。
容敘掌心放著藥,想讓路識青這個潔癖自己伸手拿,隻是卻沒想到路識青注視他半晌,突然像是貓一樣乖巧地湊上前來,滾熱的唇角輕輕蹭了蹭容敘的掌心。
舌頭一舔,將藥叼住,又重新退了回去。
容敘直接愣在當場。
路識青含著藥,乖巧看著他。
——也不伸手去接水杯,似乎在等著容敘喂。
容敘不自在地縮回拿藥的手,努力清了清嗓子想要咳去並不存在的尷尬,把玻璃杯湊過去:“來,喝一口水,把藥咽下去。”
路識青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含著水咕咚一聲吞咽。
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唇角一滴水順著下巴滑落脖頸,沒入睡衣的衣領內,消失不見。
容敘突然撇開頭去,一邊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一邊說:“先躺一會吧。”
要是四十分鐘後沒見效,就得去醫院了。
路識青裹在毛毯裡,聽話地往旁邊一歪。
“咚”的一聲悶響。
整個人都躺在床上,燒得渙散的眼睛卻一直跟著容敘。
容敘看了看時間,定了個半小時後的鬨鈴,一抬頭對上路識青的視線,挑了下眉。
“看著我乾什麼?”
路識青似乎不好意思,拿毯子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眼巴巴看他。
容敘看他燒得臉都通紅,起身說:“我出去拿個東西,等會就回來。”
路識青見他要走,趕緊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掙紮著拽著他的袖子,喃喃道:“真的嗎?”
容敘不厭其煩地說:“真的。”
路識青這才乖乖放了手。
容敘回到家把溫度槍和酒精棉片拿過來,若無其事回來後對著路識青的耳朵測了下溫度。
38.9。
再燒高點人都傻了。
容敘坐在床沿,拿著酒精棉片給路識青額頭、手心擦拭,一邊等藥效發作一邊物理降溫。
路識青溫順極了,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放置在床頭的手機一直在亮,謝行闌已經打了十幾通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