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上的時間停在7:48這個數字上。
陸遠楓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現在不可能才七點四十八分,除非手表壞了。
他按了下屏幕。
汙染值25.7。
倒是很低。
此刻,空蕩蕩的房間中落針可聞,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止的消音鍵一般,氣氛實在安靜,安靜得有些詭譎。
陸遠楓當即從床上跳下來,他伸手推開房間門,卻不見半個人影。
就連門口曼德林派來看守他的兩個哨兵此刻也不見蹤影。
昏暗的廊道中,整潔空寂的地磚泛著一陣慘白的色澤,透過頭頂那盞忽明忽暗的白熾燈,陸遠楓看到走廊的另一頭有道長長的人影窘自佇立在黑暗之中。
他抬起頭,發現那人穿著一身白大褂,後背破了個手臂般粗的大洞,鮮紅的血漬零散地濺了一地。
極度靜謐的氣氛中,那人小幅度地扭了下自己的胳膊。
“嘎吱——”
陸遠楓感覺自己隱約聽到了一陣骨骼轉動聲。
下一秒,廊道儘頭的那人像個提線木偶般將自己的脖子一百八十度擰了過來,他太陽穴處有道醒目的槍傷,赫然就是先前那個被曼德林打死的研究員。
陸遠楓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渾身肌肉瞬間緊繃起來。
“嘶——!!!”
研究員嘴角扯開一道誇張的弧度,腰部一百八十度扭轉過來,仰麵朝上的腦袋死死地盯著陸遠楓,身體凹成了一個人類根本無法擺出的姿勢,隨即手腳並用地向陸遠楓跑來,他畸形的軀體明明僵硬得像具死
屍,但速度卻快得堪比獵豹。
【草草草草草草醜死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
【都要做噩夢了嗚嗚嗚。】
【蛇蛇……】
【想要蛇蛇嗚嗚嗚。】
“……”
麵對如同喪屍一般朝自己撲來的畸變人,陸遠楓拔腿就跑,他是不明白,都這種時候了,這些家夥的腦袋裡怎麼還能想這奇奇怪怪的東西?
情急之下,陸遠楓衝進了空無一人的主控室。
主控室的構造並未發生什麼變化,正前方是智腦與控製台,左側通往關押SSS級哨兵的隔離室,右側是審訊室。
此刻,兩側的門都是關上的。
陸遠楓目光掃視一圈,當即衝到控製台前,一把按下了關門的按鈕。
就在機械門緩緩合上之際。
“嘶——”
一雙瞪大的猩紅眼珠自緩緩閉合的門縫後浮現。
“哐當!”
門板傳來一聲重響,那東西徑直撞了上來,合金鋼板上瞬間浮現出一個凹印。
研究員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將整個身子擠進了即將閉合的門縫,先是頭顱,緊接著是肩膀和半個跨部,沉重的機械門將他的骨頭擠得“嘎吱”作響,身上的皮肉骨骼在重壓之下被擠壓得扭曲變形,宛若塞進鐵皮箱子的沙丁魚罐頭。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硬生生地從門縫中擠了出來,那雙猩紅的眼睛充滿怨恨地盯著陸遠楓,不惜扯掉了一塊頭皮也沒有減緩半分追逐他的速度。
眼看那怪物和自己之間僅隔了張桌子,陸遠楓立刻跑向了隔壁的審訊室。
他用力地扳動把手。
“哐!”
門是鎖上的。
“嘶——”
怪物興奮地扯動嘴角,朝陸遠楓撲了過去。
而此刻,密閉的房間中,陸遠楓再無處可躲。
情急之下,陸遠楓從地上抄起一把椅子,架在了自己與研究員之間。
研究員嘶吼著抓住椅子腿,力道大得駭人。
在與對方的拉鋸之中,陸遠楓的餘光瞥見了表盤上亮起的數字。
——汙染值25.7。
平穩得宛若死人的心電圖。
第一眼見到這個怪物的時候,他也產生過對方會不會是被畸變種寄生了的念頭。
可哪怕是一個低級畸變種,汙染值也必然會超過五十,更何況是他麵前的這個鬼東西。
陸遠楓能確定研究員生前是個普通人。
他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導。
曼德林當初的那一槍,他必然已經死透了。
聯係起先前種種怪誕的跡象,陸遠楓識到擺在眼前的可能性隻有一個。
這裡根本不是現實世界。
他早就被密林的“核”——那個精神係汙染物拉進了異度位麵。
“為什麼?”
研究員瞪大的眼中布滿紅血絲,那已經徹底扭曲變形的麵龐生澀地吐出幾個字。
【嘶——】
【好濃烈的負麵情緒。】
【味好衝,都熏到我了……】
陸遠楓的精神觸手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怨恨與憤怒。
都是從這個研究員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個空間確實不對勁。】
眼前的人仿佛隻是一個融合了負麵情緒的人形怪物。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研究員的眼眶中溢出鮮紅的液體,他生前最強烈也最為痛苦的執念隨著這兩行血淚滾滾流下。
“為什麼丟下我?”
他癲狂地笑了起來,
“就因為我不是向導嗎?”
陸遠楓精神力所感知到三維空間中,眼前堵著一團濃鬱的黑霧,但透過這團黑霧他注意到了遠處有一個很小的光點。
非常明亮。
觸手們活躍起來:
【唔,等等……】
【我好像嗅到了什麼特彆的味道。】
【被拉進這個奇怪空間的人似乎不止我們一個。】
【唔,是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