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數十道防彈玻璃後賀樓渾身淬火的模樣,賀正青額角流著虛汗,僵硬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扭曲?_[(,他衝通訊器那頭的幾個守衛道:“給……給我控製住他!”
說著,他一把按下手術椅上的紅色按鈕,陸遠楓頭頂的儀器瞬間爆發出一陣強烈的藍光,它好像一個黑洞,巨大的吸力正在將一股精神流從他腦海中剝離,陸遠楓隻感覺腦袋仿佛被生生撕裂成了兩半,沙漠地貌的那個精神圖景不再受自己控製,而被困在籠中的沙漠貓一改原本溫順的模樣,它目露凶光,幾近發狂地衝撞著電磁禁錮。
“雖然現在來不及完成精神體移植。”賀正青發白的嘴唇抿起一道誇張的弧度,他在終端上飛速操作著,“但臨時借用一下你的精神力也是沒問題的,他或許是我親手創造出來的怪物沒錯,但他也是個哨兵,一個會被向導影響,會被向導操控,一個沒有向導會死的哨兵哈哈哈哈哈……”
暗室中,角落處放置的電磁儀器忽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紅光。
“滋——”
刺耳的雪花噪音在賀樓耳邊炸開,這些時日他習慣了陸遠楓的疏導,所以當那股熟悉的精神洋流接近時,他的精神圖景下意識地為對方敞開了屏障。
原本總是溫潤柔和的精神力此刻卻粗暴不堪地撕開屏障闖了進來。
“嗬……”
洶湧的精神洋流一時間在他的精神圖景中激起千層巨浪,賀樓驀地咬緊牙根,天與地仿佛傾倒過來,眼前的景象與人影變得一片模糊。
賀正青派來看守他的那名黑衣哨兵趁此間隙使用了他的金屬化異能。
“轟!”
他十指凝結出堅硬的黑色結晶,如數道射線當空劈下。
賀樓的五感被那入侵的精神洋流攪得混亂不堪,一時間他避讓不及,被那手腕粗的黑色金屬釘穿在牆上,潔白的拘束服上滲出殷紅的血跡。
黑衣守衛走至賀樓身前,攤開的五掌上凝出一把淬著寒光的黑色利劍,那劍刃上沾了可以麻痹神經的毒素,即便沾上一點也足以讓普通人立刻斃命,這些劑量或許無法徹底殺死一個超S級的哨兵,但也絕對能夠讓賀樓立即喪失行動能力。
巨劍在守衛掌心飛速旋轉,呈蓄勢待發之姿。
就在這刹那,賀樓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男人低沉溫和的嗓音,那聲音空靈寂靜,好似從高處傳來:
【沒事,我在這裡。】
【你不會被他影響的。】
在賀樓的精神圖景深處,先前偷偷溜進來的小章魚“噗通!”一聲跳入大理石島嶼附近那片洶湧起伏的海域。
它的身軀頃刻間膨大了數倍,有著蒼藍眼瞳的深海領主足腕中湧現出一陣熒藍光波,向導強大的精神力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向四周擴散而去,瞬間平息了原本作怪的怒海波濤。
在這股強大力量的守護下,賀樓耳邊的噪音消退,視線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轟——”
護
衛掌心利劍廢除的刹那,賀樓被黑晶石貫穿的手掌猝然攥緊,掌心燃起的紅蓮業火將那尖利的金屬融化成一灘黑泥液體。
賀正青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嘴角笑容逐漸凝滯,“怎……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不受到精神乾擾的影響?”
眼看黑色利劍近在咫尺,白發哨兵將刺入體內的黑色晶石儘數融化,身上的傷口開始快速愈合,他抬手掀起一道勁風劈向利劍,及腰長發迎風簌簌飛揚,兩股強勁的氣流對衝之間,哨兵掌心灼灼紅蓮將黑色利劍消融殆儘。
守衛訝然地注視著熊熊火光後浮現的那雙陰翳眼瞳,隻感覺呼吸一滯。
賀樓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他抬手用力一摜,“轟隆——”,黑衣守衛的屍體如炮彈摔出數十米遠,徑直貫穿數十層防彈玻璃牆麵,一時間磚瓦碎裂、齏粉四濺。
那血肉模糊的屍首重重地砸在賀正青跟前,他還來不及驚愕,熊熊燃氣的烈焰中便對上一雙白翳的眼瞳,賀樓頃刻間便至跟前,身後巨蟒口吐鮮紅蛇信,露出滿嘴尖利白齒,震人威壓如冰川當空壓下,實驗室內所有人皆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不敢動彈。
這是他一手創造出來的怪物、是他手下最完美的藝術品,可如今對上白翳眼瞳,心臟卻仿佛被攥緊了一般,他隻覺得一股血脈倒流的顫栗。
慌亂之中,賀正青一手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抵在陸遠楓咽喉處,“你……你彆過來!”
“轟!”
賀樓五指一攥,賀正青麵前的兩名保鏢頃刻間痛苦地癱倒在地,一股無形的威壓之下,他們的肢體被扭成了麻花狀,渾身骨骼都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
白發哨兵扭頭看向賀正青,眸底燃著不可遏製的怒意,他幾乎是一字一句道:
“放開他。”
“彆、彆過來!”賀正青攥著玻璃碎片的手不在不住顫抖,鋒利的在陸遠楓脖頸上劃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賀正青扭曲的神色瞧著有些癲狂,浮空終端頁麵上彈出一個猩紅的紅色感歎警示號,“隻要我動一下這個按鈕,整個實驗室就會被徹底摧毀,這炸/藥的威力之大,方圓幾十裡以內都不可能再有生命跡象,到時候你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滴——滴——滴——”
暗紅閃爍的燈光籠罩整個實驗室,他的終端上不斷響著刺耳的警示音。
賀正青顫抖的手指僅差一毫的距離,就要按上那鮮紅的按鈕,這一刹那,在陸遠楓的操縱下,原本藏在賀樓精神圖景中的深海巨怪猛然朝賀正青伸出了巨大的觸手。
“啊——”賀正青隻感覺腦海中一陣尖銳刺痛,眼前視線徹底暗了下去,他身形猛地一個趔趄,沒有按上猩紅按鈕,另一隻手上的玻璃匕刃一歪,將陸遠楓的咽喉割出道血流如注的口子,“原來……你竟有兩個精神體。”
“哐當!”
染血的玻璃碎片掉落在地。
白發哨兵周身暴起一陣赤蓮焰火,他幾乎是暴怒騰起,一抬手,
將賀正青徑直轟進了凹陷的牆體之中,後者渾身骨骼被那股無形的重力生生碾斷,口中吐出大量鮮血。
“呃!!!——”
賀正青痛苦地仰起脖頸,在無形的重力操縱之下,他的眼珠瞪大,臉色青紫,口中溢出白色的唾沫,就在他感覺自己要因為窒息而死時,那股禁錮卻忽然消失了。
“滋!!!——”
伴隨著一聲足以震破人類耳膜的刺耳高音,實驗室的那些玻璃囚籠被儘數震碎。
賀樓再沒有看那躺在血泊中像螻蟻般掙紮的人一眼,徑直奔向了手術椅上的陸遠楓。
下一秒,耳邊響起昆蟲煽動翅足與野獸低吼的咆哮聲,賀正青驚恐瞪大的眼眸中倒映出那些畸變生物蜂擁著擠進實驗室的情形。
率先進來的是那隻人頭蠅身的畸變種,賀正青殘暴無道的人體實驗讓他的心智退化,逐漸喪失了身為人類的記憶,他已不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再記得自己是誰,但當他看見賀正青這張可憎的麵容時,心中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燃起一股嗜血恨意。
恨不能生啖其肉。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畸變生物擁有像蜈蚣一樣的上百條足節和蠍子般鋒利的尾鉤。
他們爭先恐後地向賀正青爬來,撲向他此刻不能動彈的身體。
鮮血四濺,血肉橫飛中,“啊啊啊啊啊啊!!!——”,賀正青發出痛苦的慘叫。
此刻,這些總是被他嘲諷低智的畸變生物卻達成了高度一致,沒人選擇給他致命一擊,他們用著各自的畸變器官一小塊一小塊地撕扯著賀正青的血肉。
就像蟈蟈用鋒利的口器啃噬蠶寶寶一樣,將對方的整個身子一點點擠入自己口中,最後隻剩下一灘渾濁的汁液。
灼灼火光之中,那副掛在牆上的十字碑文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熾熱火光映照出那上麵鐫刻的銘文:“要以命償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1]
“哐當!”
慌亂之中,賀樓失手打翻了手術台上的機械,他抓起一塊紗布,伸手捂住陸遠楓頸部的傷口,試圖為對方止血,但那道口子割得實在太深了,無論他怎麼做,鮮血還是不斷地從自己的指縫中溢出。
紗布中不斷洇出的血跡刺痛了賀樓的眼眸,心臟仿佛被人攥緊了般不斷緊縮,哨兵渾身戾氣退去,控製不出顫栗的眼瞳中隻剩下無儘的迷茫……
明明他擁有這世上最強的自我愈合能力,此刻卻不能治愈眼前人身上這麼一道小小的傷口。
肌肉鬆弛劑的藥效還未過去,陸遠楓無法動彈,他感覺不到疼痛,隻是覺得有些冷,忽然間,有什麼觸感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