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他們明明叫嚷著自己下不去手，但卻沒有一人敢從那明晃晃敞開的考場大門中走出去一般。
林信然揮了下手，示意一旁的管理員關門。
可就在這時，有一個向導在茫茫人群中站了起來，他一手提著考卷，一手抓著那隻貓，徑直走向了最前方的講台。
考場刹那間寂靜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考生身上，而他仿佛是那用權杖劈開紅海的先知一般，迎著眾人熾熱的目光，毫無顧忌地走向前方。
就連林信然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很快他就認出了對方，眼前的人是那個F級向導，好像叫陸遠楓。
陸遠楓將自己手中活蹦亂跳的狸花貓拎到林信然麵前，“我考完了。”
林欣然掃了眼那隻貓，正色道：“你現在離開考場，是零分。”
黑發向導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啊，我知道。”
林信然沉默了一瞬，“你確定嗎？”
陸遠楓：“確定啊。”
林信然接過他的考卷，他看著陸遠楓抱著那隻貓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考場。
“轟隆——”
沉重的門扉在陸遠楓身後關上。
所有人都盯著那扇門，但再也沒有人從座位上起身。
林信然下意識地蜷緊了手掌，他麵無表情地站在考場中央，仿佛隻是送走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差生，他與許多其他人一樣，感到了一些驚訝，還有一些理所當然，但沒有人知道，那一瞬湧現在他心底深處最濃烈的情緒，卻是羨慕。
也沒有人知道許多年前，看著養了一學期的貓抽搐著倒在考場中的時候，林信然的腦海中曾不止一次閃過直接走出考場的情形，就如同今天的這個低級向導一樣。
可那扇門看起來是那樣的沉重，沉重到他根本沒有勇氣推開。
“怎麼了？”耳旁滾燙的氣/息將林信然的思緒拉了回來，哨兵扭過頭來親了口他的嘴唇，“寶貝你今天好像有點心事。”
“……”
“沒事。”林信然麵無表情地掐著哨兵的腰吻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亂七八糟的往事。
林信然在心中冷笑著將這些可笑念頭摒棄出去。
他告訴自己今天做的選擇一定是正確的。
因為他隻有這條路可以走。
即便將任何一個人擺在他如今的位置，也不會有第
二種可能性。
……
“滴滴滴——”
陸遠楓是被終端震動的聲音吵醒的。
那上麵有不少消息提示，大部分都是些垃圾廣告，其中一條來自路德維希，對方提醒他今天彆忘了去做精神力檢測，還有一條是白塔在昨日半夜發的警示公告：
【今日淩晨2:17分，主控室電路係統出現不明原因故障，121部主用電梯目前全部停用，電路係統正在緊急搶修中，備用電力設備已開啟，5部備用電梯目前可以正常使用，大部分區域已恢複供電，如非必要情況，請勿隨意出行，電路故障造成的一切不變還請諸位諒解。】
陸遠楓神情一怔，他飛速地劃過後麵幾條警示公告。
他發現一直到現在為止，主用電路係統也沒修複。
從淩晨二點一直到早晨八點半左右，中央白塔的電路係統居然都沒修好？而且導致一百二十多部電梯同時停用。
怎麼想都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索性陸遠楓做精神力檢測的地方在B-10層，離他的宿舍隻間隔了二十層，即便不坐電梯也能到，否則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和一堆人擠五部電梯將會是一件多麼令人頭破血流的事。
他吃完早飯一出宿舍門，便看到不遠處人群嘈雜地哄在一塊兒，似乎正在向管理員抱怨著什麼，觸手們捕捉到一陣接著一陣雜亂無章的心聲：
【聽他們說，不僅是電梯不能正常使用了，現在如果沒有通行證，甚至不能離開白塔。】
【似乎從昨晚開始，中央白塔就徹底封禁了，沒有獲得批準的人員一律不允許自由進出。】
【使用備用電梯也需要批準，現在整個中央白塔幾乎亂成了一鍋粥，大部分部門今天都隻能被迫選擇了遠程辦公。】
陸遠楓聞言微蹙起眉鋒，一開始他也懷疑過會不會是黑客攻擊才導致得電路長時間故障，但在聽到白塔關閉了門禁後，這個念頭就被徹底打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為離奇的猜測……
或許電力故障隻是個幌子，封禁才是白塔的真正目的。
陸遠楓的這個猜想很快便在樓梯入口處得到了印證。
一隊身穿武裝製服的特安局哨兵把守在入口處，為首的那名哨兵朝他打了個停的手勢，“身份，證件，去做什麼的？”
陸遠楓向他們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我是新來的向導，去B-10層做精神力檢測。”
哨兵掃了眼他的證件，問：“有上麵的批準嗎？”
陸遠楓調出了路德維希的郵件。
在看到路德維希的特批郵件後，為首的那人沒有繼續詢問陸遠楓，轉而拿出了自己的通訊器，他低聲與那頭交談了幾句，陸遠楓隻隱約聽到“B-10”與“情況”兩個詞。
打完通訊，哨兵抬眸看向陸遠楓，這才做了個放行的手勢。
陸遠楓說了聲“謝謝”，隨即邁步穿過通道，踏入了樓梯口。
整條廊道分外地寂靜，隻餘下他的腳步回音，熒藍的緊急通道標識打在昏暗的牆麵，映出一股淒冷的灰白色調，腳底下的灰色混凝土長階好似一條瞧不見儘頭的幽閉長廊。
每一層樓的台階都是如此的相似，陸遠楓感覺自己仿佛在一個幽閉的空間迷宮中不斷循環，不知走了多少級台階，他看到眼前的牆麵上浮現出“B-1”的標識，就在他跨過轉角處的刹那。
“滴——滴——滴——”
昏暗空寂的緊急通道中忽然紅光大作，那紅光就如同鮮血一般刺目。
閃爍的光影中，陸遠楓的終端上彈出一條特安局發來的緊急消息，上麵是一個紅色的危險警戒標識：
【如果你在B-1到B-5層區域之間，請即刻離開！】
他聽到不遠處響起了警用機器人的鳴笛聲，特安局的人似乎正在往這裡趕。
陸遠楓放下終端，他警惕地環顧了一圈自己周圍的環境。
昏暗的樓道中刺目的紅光閃爍，就在陸遠楓轉頭朝牆角處看去的刹那，他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珠。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暗處朝他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