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宮已經寂靜了很久,儘管朝野上下仍然沉浸在一年前秦軍鐵騎踏破六國一統天下的餘溫中。
說起他們的皇帝陛下,偉大的大秦之主朝臣們有一肚子的馬屁想拍!
雖然皇帝陛下並不耐煩給他們一個高貴的眼神……
嬴政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剛過完四十歲生辰不久,後宮皇子公主多達二十多位,皇長子扶蘇如今二十有餘,小公子胡亥剛滿十年,正是淘氣的年紀。
往常若是後宮有皇子公主誕生例行通報皇帝一聲便是,皇帝陛下心無情愛更無小崽子,最不耐這些磨磨唧唧的事。
每回後宮傳來好消息,到了秦皇就跟朝臣例行彙報公務似的,沒有多大反應,便是連後妃們的賞賜也一應由總管趙高例行操辦。
如此說來,這位被朝臣們吹上天的君主陛下除了在皇兒們誕生前出力了那麼一回,餘他的大約是在奉常寺上折子給新生的皇子公主論排行上宗廟玉牒時,戳了下他尊貴的印章,以及提筆懶懶賜下皇子公主們的名字。
吝嗇得……不像個父親、丈夫。
但,今次不同。
憐夫人……
是個叫宮人們提起都一言難儘的人。
小黃門在門外躊躇已久,不知要不要通報。
趙高剛好出來瞧見了那小太監鬼鬼祟祟地在陛下寢宮外來回轉悠,轉得他眼疼,便喊他過來,“你何事鬼祟?”
小黃門跟見了救星似的,抹了抹額間的汗著急慌忙說:“高總管,您總算出現了,憐夫人快生了!”
“現在離景宮正忙得團團轉,奴婢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趙高一驚,忙問:“禦醫呢?”
小太監說:“禦醫正趕過去了,不過憐夫人情況恐怕不太好。”
“您也知道憐夫人身體不好,先前又是……所以一直沒能養回來。”
趙高低垂著眉眼,眼裡閃過一絲輕佻的憐憫,是了,不過是個小奴才爬床的,沒那高貴的身子享這福氣。
他正了眼兒說:“到底是位夫人,本總管這就去通稟陛下,你且等著。”
小太監忙說好,心說趙總管果真心善負責,這燙手山芋總算有了出口。
黃色紗幔後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你且看著辦。”
淡淡的漫不經心,如此趙高心裡便有了數。
陛下果真不在意憐夫人,興許連夫人姓甚名誰都忘了,這樣的人物在陛下心裡不值一提,能讓她沾了陛下一回身,也算她天大的造化。
趙高去而複返,小太監仍舊在原地等著,站在台階下,兩旁是威風鼎鼎的帶刀侍衛,他連邁上台階都不敢,低垂著小腦袋,雙手交握老實巴交在原地等著。
直到聽見頭頂上趙總管的聲音,方才期待抬頭,問:“趙總管,皇上怎麼說?”
趙高掩麵一笑,“皇上說按規矩辦便是。”
“憐夫人雖……卻也是正兒八經的夫人,你且回去告訴禦醫,叫他們儘力,等產下龍子再來稟報。”
小太監驚喜地亮了亮眸,提高了音量:“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做!”
說完向趙高服了服身子,連禮儀都顧不得了,轉身便跑遠了。
趙高冷眼瞅著,眼中波瀾不驚,空蕩蕩的,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還沒等趙高回去,剛上了台階,小太監去而複返,這回身後又跟了個小太監,兩人雙眼通紅,驚急不已,“不好了不好了,趙總管,憐夫人難產了!”
倘若憐夫人平安生下陛下的龍子,日後且不說有沒有陛下的寵愛,便是沒有也足夠因皇子而受用後半生,但誰叫她沒這福氣呢。
古往今來,婦人難產十有八九救不回來,尤其是--血崩!
趙高聽得眼皮子一跳,心想陛下今早似乎心情不太好?
離景宮離著陛下寢宮不說十萬八千裡遠,也有個好許路程,那是皇宮裡最偏僻的宮殿,這小太監跑過來通報距離憐夫人血崩難纏估摸著大半個時辰有了,若真挺不住,這會兒隻怕人都沒了。
趙高問:“你過來時,禦醫如何說法?”
小太監快哭了,憐夫人和小皇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哪怕陛下不重視,他們這些伺候的下人隻怕也難逃責罰。
“禦醫說情況驚險,憐夫人身體底子弱,氣血兩虧,又是血崩撐不過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