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文字的內容已經被人給撕毀了。
“在離開他的出租屋時,我就後悔了。”仇鬱清說。
“但又該怎麼說?或許我這個人天生就是比較幸運的。”他露出了笑容。
“在那之後裴森發病,將這個筆記本的事情忘掉了。”
“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啊,回到家裡麵就把它拿走了。”
“現在我偷偷把它們撕掉,從今往後裴森再也看不到了。”
“醫生,我真幸運呢。”
·
是的,我向來是幸運的。
雖然我的生命是那樣輕賤,雖然我的靈魂是那麼腐朽,雖然從小到大我都覺得這個世界爛透了。
但這個世界似乎格外地偏愛我。
它賦予了我於普世意義而言相對美麗的皮囊,令我能被包括裴森在內很多人近乎癡迷地喜愛著。
它給予了我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與社會資源,令這世界的小部分話語權被掌握在我的手中。
它還給了我無與倫比的運氣與命數,令我在人生最晦暗的時候遇見裴森,將我拯救,又在我做出錯事之時,令他忘掉一切,好讓我有機會讓一切重新來過。
懵懵懂懂的阿森,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他是那樣畏懼著我的存在,卻又並不拒絕我的貼近,他會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我,雖然偶爾會有敵意,但我知道,懵然無知的他,在內心深處對我是無比依戀的。
平日裡的阿森太過害羞,總是出於麵子問題,擺出一副倔強的樣子試圖顯得沒那麼在乎我。
那樣的他縱然也十分可愛,但偶爾像這樣袒露出自己的內心,也未嘗不是美妙且令人著迷的。
(麵無表情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這視頻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仇鬱清拉住了我,堪稱蠻橫地將我重新摁回座位上,他說他都不害臊,我害臊什麼?
我看著他,心說普通人的臉皮可沒有變態的那樣厚。)
而最令我感到慶幸的,是裴森似乎全然忘記顧鑫的存在了。
我知道,這大概率是出於某種自我逃避的心理。失憶後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動輒就想要跟顧鑫打上三五個電話了。
我明白,這其實意味著他並沒有忘卻顧鑫離去的傷痛,他還記得顧鑫這個人的存在,僅限於在久遠的回憶中。
或許潛意識裡,他明白顧鑫已經離他而去了,當他站在心理醫生的麵前,當他以那樣的方式回憶過往,表麵看來,僅僅隻是他的一種自救,但以我對他的了解,或許並不止於此的。
我想,他或許也正悼念著那個家夥,以一種獨屬於他的,奇特的方式吧。
所以就算我明白,讓裴森想起一切或許對我並無益處;就算我知道,在他終於拚湊出真相的那一刻會依舊想要同我分手。
就算如此,我也依舊不會阻止他想起顧鑫的。
作為朋友,遺忘並非他的失職,甚至正是因為太過在乎,才會接受不了他離開的現實吧。
我當然不會因為裴森的緣故就停止去仇恨那家夥,畢竟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都是不值得被原諒的。
所以當顧鑫那家夥來找我的時候,我要他給我磕了幾個響頭,算是把他的麵子踩進泥裡去了。
但最終,我卻還是遂了他的意,給予了他想要的東西,餘生,也讓他的家人相對安穩地在這世間生活。
不為彆的,隻是覺得裴森會因為我的這個決定而開心。
不為彆的,隻是因為想要看見阿森的笑容。
你看啊,裴森。
我這樣的人,也學會了“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