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慎刑司門口的時候,幾個天武衛的侍衛正在跟門口看守的太監爭執什麼。
慎刑司是宮內省的衙門,跟他們禁軍內外有彆,根本進不去,所以門外幾個粗使太監義正言辭將他們攔了下來。如今有李婕妤這位宮妃就方便多了。
聽到袁蘿通報身份,慎刑司的看守太監嚇了一跳。
作為宮內的審訊懲罰部門,慎刑司是宮中陰毒晦氣最重的地方,彆說妃嬪了,就連略有點兒體麵的宮女太監沒事兒都不會往這邊湊,門庭之冷落堪比冷宮了。
竟然有一位婕妤娘娘親自上門,著實稀奇。隻是……
“娘娘身為妃嬪,卻探望外臣,此事隻怕於宮規不合吧。”
聽著守門太監陰陽怪氣的聲調,袁蘿冷淡地道:“本宮奉命協助處置劉才人的身後祭奠事宜,正在核對細軟數目,當日是顧領班審訊了香茗等吉祥殿宮人,本宮特來詢問。”
公事公辦,守門太監也無話可說。
袁蘿一行進了大門。
慎刑司內房舍齊整,氣氛肅靜,看起來倒不像傳言中那般暗無天日。隻是偶爾不知從哪個房間裡傳來的一星半點兒哀鳴尖叫,給素淨的庭院抹上一層陰森的氣氛。
蔡雲衡在旁邊著急地低聲說著:“被抓進來大半天了,說是奉了坤寧宮的懿旨。”
袁蘿不意外,韋曦一個外臣也不好直接命令慎刑司,肯定是通過韋皇後下的命令。
韋皇後,你這是在坑你未來老公啊!
走了幾個轉折,很快到了內牢深處,一個單間裡頭,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顧弈。
看見他們進來,為首之人是袁蘿,少年露出意外的表情。旋即目光落在蔡雲衡身上,滿是不讚成。
袁蘿打量著他,問道:“你還好吧?”
“無妨,隻是被關了大半日,沒有食水,肚子餓得慌。”顧弈平淡地說著,“多謝娘娘關心。”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自己終究是外臣,袁蘿身為宮妃,前來探望自己不會惹閒話嗎?
他目光掃過袁蘿,在她喉嚨的淤青上頓了頓,又掃過後頭的蔡雲衡,兩人雖然整理過衣衫,但傷痕是抹不去的。
顧弈眼神收緊:“有人對娘娘無禮。”
他用的是肯定句。袁蘿點點頭,“路上遇到一點兒小風波。這是小事,你不必擔心。”
顧弈清澈的眼中滿是陰霾,垂下視線:“因我之故,竟然驚擾了娘娘,是我的罪責,也是雲衡多事。”
“這半日情況如何,可有人逼問你什麼?”袁蘿盯著他僵直的身影。
見過顧弈幾次,少年的坐姿,從來都是筆直如劍,目光明朗。眼前卻有些僵硬,而且從自己進來之後就沒變動過,還有浮動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必定是受過刑了。
“這是小事,你們不必擔心。”對袁蘿的憂慮,這家夥竟然用同樣的話語來搪塞,他垂著視線,“我與婕妤非親非故,因我之事,已經帶累很多。雲衡,你先送娘娘出去。”
蔡雲衡著急:“阿弈,你……”
袁蘿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知曉為什麼會被關起來嗎?”
顧弈笑了一聲:“略知一二,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蔡雲衡壓低了聲音:“金吾衛的王八羔子,韋曦那個喪儘天良的東西,查案查不出來,竟然想找你背黑鍋。”
“你彆瞎操心了。我的生死,本就不在自己手上,那一位想讓我死,沒有罪名也早就殺了,若是不想讓我死,便是真犯了滔天之罪,也能圓滿過去。”
袁蘿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裡的“那一位”代指的是誰。嘴角微抽,原來這家夥這麼淡定,信心竟然是在自己身上。
出於一種微妙的好奇心態,袁蘿脫口問道:“你為什麼認為貴妃娘娘會保你不死?”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要收攏人心,畢竟對顧家的餘黨,也都從寬處置了,她縱然想要殺我,也要在將顧家兵馬徹底掌控在手中之後。”顧弈垂著視線。
袁蘿無語,她是在打著顧家留下來的精銳兵馬的念頭。顧良勇邊關慘敗,留下的還有五六萬子弟兵,那可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