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賦閒而冷落的韋氏門庭,短短一個早朝之後,就恢複了往昔的熱鬨,甚至比往日更熱鬨。府邸之外等著拜見丞相的權貴的車駕排滿了整條街。
韋丞相坐在堂中,笑著搖頭:“貧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啊。”
這般忙碌操心的日子,還真有點兒懷念之前大半年的悠哉生活。
韋曦笑了一聲:“父親若是還想悠閒度日,隻怕貴妃娘娘求之不得。”
“哈哈。”對兒子的調侃,韋丞相隻能摸著胡子,苦笑。
回想昨晚貴妃登門拜訪的情形,韋曦還覺得如在夢中。
父子兩個都沒有睡,他們剛剛收到了王尚書府邸被查抄的消息,跟幾個心腹門客正在大堂裡商議著後續措施。突然管事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送來令人意外的消息。
貴妃娘娘登門拜訪,韋丞相立刻屏退了門客,親自迎出府門外。
從車架上下來的身影窈窕華美,宛如天邊皎潔的明月落入人間。韋曦跟苗子方一起清退了周圍的仆役侍衛,然後兩人親自把守門戶。
韋丞相與貴妃在大堂內秉燭夜談了半個多時辰。之後又親自恭送貴妃出了府門。
“重回這個位置,跟以前也不一樣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韋丞相摸著花白的胡子,笑容中透著一絲苦澀。
短短數年,貴妃主持朝政,崢嶸之象凸顯。還有那神奇的關於天象的預言。上次黃金萬兩不僅買到了一個有用的消息,對韋氏來說,更重要的是驗證了貴妃真的有預言天象之能。讓一向不懼鬼神的他也情不自禁心生畏懼了。
難道這天下大勢,真的是世家衰落,而寒門興起?他們凡夫俗子,難道隻能順勢而為……
父子兩人的對話並沒有持續多久。管事已經領著拜訪的貴客進門了。是戶部尚書盧謙。
對老朋友,韋丞相客套地迎了上去。
韋曦不耐煩這些事務,身為後輩,同對方打了個招呼,就走出大堂。
他順著廊道,本想回自己院子。
半路上,突然一個屬下急匆匆跑過來,低聲稟報了一個消息。
韋曦聽了,臉色劇變:“你們這幫廢物,看個人都看不好!”
***
入夜之後,淅淅瀝瀝的雨水又落了下來。
帶著這個季節少有的涼意。
顧弈策馬走在長街上。快要宵禁的時辰了,整條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
他現在一心隻想趕緊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這兩天他一直帶著屬下在京城搜羅王氏餘黨,忙得數日沒回家。
眼看著府邸快要到了,突然前麵衝出一個影子。顧弈緊急勒住馬匹,才沒有撞上。
對方還是被驚得摔倒在地。
顧弈翻身下馬,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是個生得清雅文秀的讀書人,披著厚厚的蓑衣,襯得他身形越發瘦弱,眉眼間還帶著三分靦腆。
這是一張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臉。顧弈愣了片刻,總覺得這張臉有點兒熟悉。
對方衝他笑了一下,溫聲道:“將軍不記得在下嗎?”
“你是……”顧弈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你是王氏的門客!”這些天王氏餘黨在逃的,都被製成了海捕文書,下發各處城門。眼前這年輕人就是其中之一,好像叫彭越明。
年輕人正是逃出王府的彭越明。
顧弈心情複雜,白天還忙著追捕的嫌犯,今日竟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這算什麼?守株待兔,自投羅網?
“賤名有辱清聽,難得將軍能記住我等小人物。”彭越明似乎鬆了口氣。
“彭先生願意投案自首,是明智之舉,朝廷寬宏,願意招認過往罪責的一概從寬處理。”顧弈隻能這樣說了。他倒是沒有欺騙他。按照貴妃的命令,王氏的這些門客,願意招供王氏秘密,之前又無惡行的,可以從寬處置。
彭越明低笑了一聲,“多謝將軍提醒,隻是在下找到將軍,並非為了束手就擒,而是為了跟將軍做一筆生意。”
顧弈脫口問道:“什麼生意?”
“請將軍屏退身邊親兵,我才敢說明。”
顧弈沉下臉色,但想到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還是揮手讓幾個跟隨的親衛退後。
待其餘人等都退地遠了。彭越明才從胸口摸出一枚東西。
顧弈看清楚他掌心的雲紋玉佩,刹那間身心俱顫,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你……從來哪裡得來的這個東西?”他強忍住身體的顫抖,卻壓不下聲音的顫意。
這雲紋玉佩色澤通透,紋路特殊,宛如一副天然的山水畫,是早年他的二哥顧縝得了之後親手雕刻的,之後一直戴在身上未曾離開。兩年前那一場大敗,幾位兄長跟父親都戰死沙場,其中戰場上也傳來二哥被俘虜的消息,後來就再無音訊。他素知顧縝性格,多半是不肯歸降,已經遇難了。
沒想到眼前這人手中卻有二哥的隨身玉佩。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