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1 / 2)

“娘娘不願意解釋,也就算了,隻是希望,娘娘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我了。”顧弈低聲說著。

不要再嚇唬他、離開他,讓他陷入那種看不見任何光亮的絕望中,便是他全部的渴求了。

看著少年小心翼翼微帶期盼和討好的眼神,袁蘿真的不忍心拒絕。

“我知道,不會了。上次還是你們設了局要除掉本宮的,哼,本宮還沒有跟你們計較呢。”

顧弈低笑了一聲:“娘娘恕罪,是臣的罪過。”

“至於為什麼要假扮李婕妤,呃,你就當做本宮的愛好吧。一個……有點兒變態的愛好。”袁蘿想了半天,隻能苦惱地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顧弈:……

是聽說過有些江湖前輩和怪人,喜歡易容之後戲弄人,但那都是話本子裡頭的橋段。眼前這位竟然有同樣的愛好嗎?不過她當婕妤娘娘的時候,就喜歡改變身份接近自己來著,假扮成深宮老嬤嬤,還有皇覺寺的大師,她似乎真的很喜歡這種玩樂。

逗自己玩兒嗎?在這些玩樂當中,是否有一絲真心呢?真心喜歡……靠近自己。

一定是有的吧,不然日理萬機的貴妃娘娘怎麼會浪費這樣多的時間精力在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小卒子身上。還有之前背著自己這個累贅一路走到這裡來的艱難。

患得患失的感情湧上來,顧弈一時間隻覺滿心又是甜蜜又是酸澀。

天地間靜謐無聲,四野荒原淒冷,寒風夾雜著雪粒子,拍打在房門窗戶上,更襯得室內這一方溫暖讓人留戀。

奔波逃亡持續了兩天一夜,緊張的時候還沒察覺,如今放鬆下來,袁蘿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袁蘿乾脆地掀開了草堆,也鑽了進去。

草堆並不大,好在兩人都體型偏瘦,擠一擠也能躺的開。

顧弈被她弄得懵了。眼睜睜看著袁蘿鑽到自己身邊然後將草堆蓋到身上來。

“晚上了,該睡覺了。”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顧弈轉頭望著她,袁蘿也轉頭望向他,視線相接,她嚴肅地警告道:“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覺,彆想亂七八糟的,你還受著傷呢。”

叮囑完,就自顧自地閉上了眼睛。

她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亂七八糟的?自己根本沒有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啊!顧弈想要分辨,然而看過去,袁蘿已經發出規律的呼吸聲了。

竟然就這麼爽快地睡著了?

顧弈:……

深深的疲憊感湧上來,嚴重的傷勢再加上失血,他也想要安睡,可是聽著身邊的呼吸聲,卻怎麼也不舍得閉上眼睛。

他轉頭望著她。

這樣近距離的看她,上次是多久之前了?

好像還是她在毓秀宮的書房裡教導自己功課的時候,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氣息,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蜜蜂,被眼前芬芳的花兒吸引。

如今同樣的感覺湧上來,他像是一隻落到蛛網上的飛蟲,怎麼樣都掙脫不開這無形的束縛。

回想第一次見她的情景,也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他跪在乾清殿前的廣場上,為自己家人祈求一線生機。

寂靜的雪地裡,她出現了,火紅色的鬥篷像是突兀落在這個寒冷冬天的一蓬火焰,瞬間點燃了他的憤怒……還有生機!

那時候,怎麼也想不到,短短幾年之後,兩人會這樣肩並肩地躺在同一片乾草堆中。

竟然就這麼坦然地接受了,李婕妤是她,貴妃娘娘也是她。

心裡頭還有恨嗎?還有憤怒嗎?顧弈凝視著身邊甜美的睡顏,那些統統都感受不到了,看著她平靜熟睡的模樣,隻感覺滿心的溫柔,酸酸的,甜甜的。

火堆的劈啪聲響起來,此時此刻,這一片小小的草堆就是最華美的天堂。

他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袁蘿無意識地哼唧了一聲,沒有掙開。

顧弈閉上眼睛,感受著手裡嬌嬌軟軟的溫暖,安心地睡著了。

***

第二天袁蘿先醒了過來,習慣性地想要伸個懶腰,就覺得一隻手好像被八爪章魚纏住了一樣,沉甸甸怎麼也抬不起來。

她立刻清醒過來,轉頭望去,顧弈還睡得深沉,少年一隻手握在自己手上,十指糾纏,難舍難分。

袁蘿心中柔軟,俯身看去,他睡著的樣子格外俊秀,仿佛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般靈秀動人,緊閉的雙眼掩去了堅毅清澈的目光,長長的睫毛倒映在白皙的肌膚上,帶著點兒孩子氣的天真。因為失血過多,他唇色淡薄,透著琉璃般的質感,有種難得的脆弱氣質。

平時袁蘿很難將“脆弱”這個詞跟眼前人聯係起來,清醒的他一貫睿智理智,如同一柄利劍,帶著掃蕩一切的燦爛光華。

袁蘿想著將手悄悄抽出來,卻發現這家夥握得很緊,怎麼也抽不出來。

動作間隙,她看清楚他的手,顧弈的手生得很好,手指纖長柔韌,從手背上看去,賞心悅目。但是翻看掌心,就沒有那麼美觀了,道道傷疤斑駁,讓這雙年輕的手上滿是傷痛痕跡。

想到這些痕跡多半是因為自己,袁蘿又一陣心酸。

猶豫了片刻,袁蘿撚起自己一縷頭發,往顧弈的手背上輕輕撓了撓。

顧弈身體微微顫抖,發出細弱的呻、吟聲,小貓兒一般可愛。

袁蘿眨了眨眼睛,壞心眼地將那一小撮頭發湊到他臉頰上,撓了撓。

顧弈是被不停傳來的癢癢弄醒的。

精神還迷迷糊糊著,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張熟悉又留戀的臉孔出現在距離自己不足三寸的地方。

他條件反射地後仰了一下,牽動背後的傷口。

“你彆動彈,小心傷口開裂。”袁蘿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將人壓了回去。

她隻是想聽聽他細弱的聲音,沒想到把人徹底弄醒了。

顧弈溫順地躺了回去,這才察覺手裡一直捏著柔軟的溫暖,連忙鬆開手。

想起昨晚的失態,有些窘迫。

袁蘿卻一片坦然,她掀開身上的乾草,站了起來,乾脆地道:“我去找找有沒有好吃的。”剛才她是被活活餓醒的。睡前因為累得半死,饑餓也感覺不到了,如今睡了一晚,恢複了精力,隻覺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跟你一起去。”顧弈想爬起來。

“你先好好趴著吧,等傷勢好轉些,有你出力的時候。”袁蘿按住他,笑道。

她伸了伸懶腰,推開房門,發現昨天一晚上,雪下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大,出了房門踩進去直接沒過小腿肚子了。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麼厚的積雪,足以覆蓋兩人一路走來的腳印,也不利於北戎的騎兵搜查。希望那個南院大王不要那麼色迷心竅,占據了京城,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碌吧?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出動大軍廣泛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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