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銀藍的光芒,照射在冰雪堆積的湖麵上。
天地渾然一體,仿佛是一整塊剔透晶亮的藍水晶。
結了冰的銀丹湖美得驚人!
宛如傳說中的神話世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世間會有如此美景,走在上麵宛如走在雲端之上,夢境之中。
這個靜謐古老的世界,幾千年來未曾有過人類的痕跡,終於在這一刻被打破了。
一支遠征軍策馬行走在冰湖麵上,純黑的衣衫和戰甲,遙遙望去,仿佛一柄利刃劃下,突兀地將純銀的湖麵分割成兩片。
顧弈放緩了馬速,再有一日,就要抵達北戎的國境內了。
回望來的路,已經遙不可見。接下來的路,是刀山火海。
大戰之前,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抬頭仰望天空,視線穿過澄澈的天幕,仿佛越過了時間和空間的阻礙,落到了中原的土地上,落在了鮮花盛開的毓秀宮裡。
他戀慕著的那個人正拿著書冊,站在她麵前……
想到那個人,心情便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現在的她抵達武靈了嗎?一切平安嗎?
若有凱旋而歸的一日,將來可以帶她來這裡,親眼看看這舉世難得的美景。
……
***
大船乘風破浪,沿著潢河,鉚足全力往京城駛去。
袁蘿站在船頭,兩隻手臂隨意地擱在寬敞的木製船舷上,托著臉頰。不考慮這一路的終點,目光所及的風景還真是挺美的。
甚至在幾處地勢險峻的地方,袁蘿還看到了很多施工的勞役。原本沈東流建議的水利修建工程,竟然還在繼續著,看來康儼真是想要好好整治江山,當一位開國之君了。
聽說在北方連續頒布多道安民的旨意,並派出使節南下招攬各大世家。當然,這一切暫時還得打著司空彥這位新帝的旗號。
她轉頭詢問身邊的一個北戎將校,“聽聞京城東海王已經登基,不知韓丞相是否都入了朝中?”為了防備袁蘿跳水自儘什麼的,她上甲板散步的時候,都會有北戎高手跟隨。
詢問對象是個年輕的武將,正悄悄偷看貴妃,冷不丁目光相接,麵紅耳赤,結結巴巴回答著袁蘿的問題。“韓常文……丞相,還留在……東海國籌備,那個,糧草。”
程巍走上甲板的時候,就看到貴妃娘娘和幾個北戎看守相談甚歡。
“娘娘!”他快步走到袁蘿身邊。
“你的傷勢怎麼樣了?”袁蘿目光落在程巍被繃帶吊著的右手上,蔡雲衡的那一刀精準地將腕骨錯開,雖然不至於殘廢,短時間卻彆想拿劍了。
“娘娘,是臣無能,讓娘娘淪入敵手。”程巍滿是愧疚,眼圈發紅。
“你已經儘力,不必自責。”袁蘿安慰道,看他臉色敗壞的模樣,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彆擺出這樣喪氣的表情,不然真的要變成一隻烏鴉了。”
程巍勉強收拾心情,湊到袁蘿身邊,隨口問道:“娘娘剛才跟那些人在聊什麼?”
“就是打聽一下南院大王的愛好生平,還有……長相。”袁蘿坦白道。
程巍瞬間又紅了眼圈,想到眼前之人入京之後將要遭遇的事情,他隻覺心如刀絞。
“是臣無能,讓娘娘受此奇恥大辱……”程巍越想越是悲憤,忍不住罵出聲來。“娘娘金尊玉貴,焉能侍奉蠻夷狗賊,蒼天不仁……”
四周幾個北戎的士兵表情無語,想要斥責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袁蘿忍不住衝天翻了個白眼,這隻笨烏鴉,以前不知道這麼能嘮叨的!
身為一個現代女性,雖然有些憋屈,但還真沒有將這種事情看得太重。不過她有點兒顏控,也不知道康儼他長得怎麼樣。
唉,真是後悔,早知道還不如跟顧弈……咳咳。
***
一路上,程巍暗暗祈禱著有地方勢力收到消息,前來拯救貴妃。可惜,現實讓他失望了。
快船進發,袁蘿在三天後就抵達了闊彆良久的京城。
入城門是在深夜時分。八百精銳的護送之下,貴妃的車駕一路行過禦道,抵達皇宮。
路上袁蘿從馬車中觀望四周,民宅房舍還算齊整,隻是燈光稀疏,店鋪緊閉。看來康儼對京城的經營也不算太成功。
進了皇宮,看著熟悉的宮室閣樓,袁蘿心情頗為複雜。
一路被引著進了紫宸殿,發現這座宮中最華麗的宮殿竟然跟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分毫沒變。隻是宮中侍奉的人都換了新麵孔。低階的宮女太監都是新近搜掠入宮的。而高階的都是北戎的人。
康儼在攻陷京城之後,不僅大幅度從北戎調派兵馬,屯駐京城,還征調了很多北戎的官員和王府侍從。
眼前這位宮中擔任總管的,就是康儼原本王府裡頭侍奉的人。
“我們王上可是對娘娘朝思暮念,想著娘娘將來依然入住此宮,故而所有陳設都沒有挪動。”
他神情驕矜,頗有施恩之意地說著。
袁蘿徑直在主位上坐下,笑道:“那本宮就多謝貴主的癡情了。”
“隻是聽聞如今東海王登基繼位,此地論理,應該是新帝後妃的居處才對。”
總管太監臉上閃過嘲諷之色,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貴朝新君身體孱弱,需要在山明水秀之處靜養身體,所以住在東邊的玉華宮裡。”
玉華宮是太妃養老的所在,已經十幾年沒有人住過了。康儼這是一點兒體麵都不給“司空彥”留了。
袁蘿笑問:“這麼說來,乾清宮也是貴主在住了。”
總管太監一甩拂塵,理所當然地道:“王上日理萬機,自然要住在乾清宮,才好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