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2 / 2)

蔡雲衡猛地抬頭望去,袁蘿神情沉靜,眼神清澈。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曾有過以性命來贖罪的念頭。

袁蘿當然相信,因為在原書中,蔡雲衡在故事一開場,就代替顧弈而死,而且在死前專門叮囑過,讓顧弈頂替他的名字活下去。

原本讀到這段情節的時候,袁蘿隻以為,蔡雲衡是為了讓顧弈躲過隨後而來的追殺,因為宮中貴妃要將顧家趕儘殺絕。

但結合如今的現狀,卻明白,那隻是原因之一,而另一個更深層的原因,是蔡雲衡希望顧弈代替他獲得原本應該由他獲得的一些好處。

當初蔡長淩執行了連延秋的計劃,並為此而死,對這個故交好友留下的遺孤,連延秋不可能棄之不理。明麵上蔡雲衡一起獲罪流放北疆,實際上連延秋早已經為他鋪好了在北疆重新崛起的路線。

顧弈在抵達北疆之後,頂著蔡雲衡的名字步步高升,短短數年就變成戰功彪炳的新銳武將,其中一部分是他主角的天運加身,屢屢奇遇,其中也少不了彆人的襄助。這些襄助,隻怕不少都是連延秋埋下的棋子吧。

連延秋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蔡雲衡”是假貨的呢,以他的聰慧,不會很晚,最晚頂多在顧弈進京城之後。但是後來他依然幫了顧弈好幾次忙。是體會到蔡雲衡的心思,還是因為無人可用,順水推舟?

也許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想起自己穿越之前,那本書還沒有完結,如果有後續,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越想越是複雜。袁蘿乾脆甩開這些念頭,目光落在蔡雲衡臉上。

“你其實可以選擇另一條路。”

蔡雲衡身軀一顫,手中的傘跌落地上,他跪了下來,突然伸手握住袁蘿擱在膝蓋的手。

袁蘿一怔,他卻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將這雙手放在自己額頭上,溫熱的觸感傳來。

用這種如同告解一般的姿態,他低聲說著:“這條路我自己的選擇,生死勿論。”

就算重來一次,他也會如此選擇,那是他的父親,如果他不將這條路繼續下去,之前父親的付出都成了一場笑話,而且將來真相被挖掘,還會作為叛逆被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他隻能硬著頭皮接過這個任務,繼續下去,最終換來勝利,至少能告慰亡靈。

就如同沉沒成本。已經投入的東西,無法收回,必須持續的投入,才有一線翻盤的希望。

大雨澆在身上,他的衣衫頭發很快濕透了。

世界冰冷而茫然,隻剩下額頭那一點兒溫暖,從她的指尖兒傳來。

然而這一點兒微暖也不是他的。袁蘿堅定而冷淡地將手抽了回來,她目視著蒼茫雨幕,嘴角泛起一抹嘲諷,可是投入了這麼多,你們的計劃還是要失敗了。

“那天你在岸邊殺謝承平,是故意的吧?不僅為了我,更是為了後續的計劃。”

蔡雲衡跪在地上,沒有回答。

袁蘿也不需要他回答,“我以前聽說過一個笑話。”

“有個人嫌棄家中有蟑螂,怎麼也除不儘,於是乾脆放了一把火,這下子,終於將蟑螂都殺滅乾淨了,不過整個房子也都給燒光了。”

袁蘿的音調在暗夜下有種格外的清涼,目光越過他,望向虛空天幕。

當然,盤踞在這座古老的房子裡的並不是一群蟑螂,而是一群碩鼠,還喜歡啃噬房梁,將整個方子啃地搖搖欲墜。但是值得用這樣激烈的手段來滅鼠嗎?

“原本你和連延秋的計劃,是希望康儼將主要目標放在南方吧。出動大軍掃蕩南方的門閥勢力,搜掠巨額的財富。但是你們失敗了!”

“娘娘!”蔡雲衡驟然抬頭,迫切地想要說什麼。然而對上那雙明亮的目光,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袁蘿卻已經放下垂簾,不在乎地吩咐道:“走吧。”

***

返回了宮內,蔡雲衡將袁蘿送回了住處。

站在外頭樹蔭之下,一直等到房內的燈光熄滅了,才轉頭離開。

經過書房,他略一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連延秋正在桌案邊看書,瑩瑩燭光籠罩住清瘦的身影,聽到他進來,頭也不抬地問道:“今晚玩得開心嗎?”

半天沒等到回話,他抬頭看去,歎了一口氣:“算了,不必回答了,你這表情著實讓人可憐。”

蔡雲衡嘴角微抽,這死太監實在讓人想揍他。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怨念,連延秋合上書,凝望著他,語重心長道:“你該知道,這世上並沒有後悔藥,已經乾了的事情和已經決定的道路,就該走得果決乾脆。是非成敗,自有論斷。畏首畏尾和猶豫不決隻會讓人看笑話。”

“將心腸放硬一點兒,將目光放遠一點兒,你能過得比現在舒服點兒。”

知道這是連延秋難得的肺腑之言了,蔡雲衡沉默了半響,開口道:“她猜到了,你的計劃。”

“是嗎?年輕人就是按捺不住。”連延秋責備地看著他。

“不是我說的!”蔡雲衡瞪了他一眼。

連延秋露出意外的表情:“你竟然比我想象中要成熟一點兒。”

這句誇獎讓蔡雲衡揍人的念頭又一次湧上來,他忍了又忍,才將袁蘿之前與他的對話緩緩說出。

“她如同我想象中的一樣聰明。”連延秋誇讚道。

同樣誇讚的話語讓蔡雲衡總覺得不是個味兒。“你準備接下來怎麼辦?”

“彆著急,她猜到了一部分也無所謂,馬上就是撥雲見日的一刻了。”目視著窗外滂沱的雨幕,連延秋露出誌在必得的笑容。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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