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說好的要認真對待兩個人的關係, 所以她的心境變化,有必要告知他一聲。
孟年說出這些話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與羞恥心, 她說完就頂著一張滾燙的臉, 敲著盲杖,迅速回屋。
葉斂呆站在原地,半晌都沒回神。
當天夜裡, 葉斂回了南城公司, 待了一夜。早上王裕到公司,把他需要的材料準備齊全後,他又帶著東西回了東城。
到老宅時,已經是下午。
葉斂邁步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在房門口碰上了顧蓮依和楊詩蘭。
老太太精神不濟, 眉宇間籠著愁雲, 看到親生兒子回來, 也不見笑顏。
挽著老太太胳膊的中年女人看到他更是沒什麼好臉。
大抵是忌憚他,沒有將不滿說出來,隻是低著頭,不同他說話。
葉斂無所謂這些人對他的態度,繞過她們就要回屋。
顧蓮依卻突然叫住他,“小禮已經送走, 你滿意了。”
葉斂目不斜視,連個反應都沒有,見他手掌壓在門把手上, 老太太終於按不住心情。
她微紅著眼眶,怒視著他,“你究竟要把這家攪成什麼樣子才肯罷休?”
葉斂停在原地,背對著她們, 笑了一聲:“您是覺得,您的孫子養得很好,我才是這個家裡的異類,是嗎?”
“小禮或許是性格上有些瑕疵,但他本質不壞。他從來沒離開過父母,你執意把人送出去,他得吃多少苦?!國外那地方他呆不慣的,外麵那麼亂,他不壞也要學壞了!”
葉斂幾乎要笑出聲來。
嗯,葉存禮不適應國外的生活,他就適應。
可他不會這麼反問,因為想得到回答。顧蓮依會說:“當初是你執意做交換生,去國外深造,是你自己的選擇。”
可如果不是家裡的生意出了問題,國內舉步維艱,他又怎麼會冒著風險出國,從頭開始呢。
葉斂不想和顧蓮依掰扯陳年舊怨,更沒心情和她理論到底誰對誰錯。
葉斂清楚,就算她知道自己理虧,她也絕不會認輸服軟,所以多說一句話都隻是浪費口舌罷了。
見男人又要走,顧蓮依急得拐杖用力杵著地板,急道:“年年那丫頭呢?你把她送到哪裡去了?你不能為難一個小姑娘!”
“你不會自己給她打電話?”
顧蓮依語塞,臉色難看。她哪裡有臉還給孟年打電話?孟年是個好孩子,不會說她的不好,可葉存禮做的那些錯事,終究對孟年造成了傷害。
到底是她葉家人對不起孟年,她看中家族聲譽,打電話過去也實在不知道如何再開口。
葉斂唇角漾著一絲笑,沒有理她,徑自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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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年生日的前一天,葉斂才打了個簡短的電話,說他去了京城出差。
他們前幾天一直沒有聯係,外婆聽說了以後生了好半天的氣。
罵葉斂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卻什麼都不做。
“他是認為你就認定他了?這人怎麼這麼自信呢?”韓平霜挑刺道,“當初你外公在跟我確定關係以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掌握我的行蹤,生怕我跟彆的學長學弟跑了。”
孟年捂著嘴咯咯笑,安靜聽著外婆的嘮叨。
“我瞧他那天在這舌燦蓮花,都把咱們家當辯論場了,怎麼,看我鬆口,就不來獻殷勤?哼,他怎麼就知道我不會再反悔呢?”
孟年笑著搖頭,“葉先生太忙了,況且,他大概是覺得外婆您一言九鼎,是個講誠信的人。”
“這和誠信不誠信有什麼關係?”外婆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端起桌上的紅茶抿了一口,“我就講究一個眼緣,萬一看到更合我心意的後生,我可是一定會反悔的。”
孟年笑而不語,也不戳穿外婆的假話。
外婆就是這樣性子,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可彆用這幅什麼都懂的眼神看我,你可不懂。”
韓平霜懶洋洋靠在太師椅裡,手指撥弄著披肩的流蘇。
她之所以能和韓平霜成為密友,除開家族之間的來往,更重要的是她們性格相似。
她們都是十分固執認死理、又十分自我的人。
年輕時就沒少吵架,但每次最終都能達到一個平衡。可這次的事,或許不是那麼容易就過去了的。
孟年回南城已經好多天,韓平霜沒主動給顧蓮依打過電話,對方也是。
韓平霜不相信顧蓮依不知道她已經清楚了這些事了。
都到了這個地步,對方都沒來給她一個交代,這倒是符合顧蓮依不輕易低頭的性格。
好在顧蓮依的兒子和她不太一樣。
葉斂也是個強勢的人,但他麵對孟年時,溫柔、包容、坦蕩。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孟年的勢在必得,也從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隻要能力配得上野心,強勢一點也沒什麼不好。”韓平霜的目光落在外孫女兒的身上,眸光漸漸柔和,“你啊,就是性格太軟弱,是需要一個各方麵都能立得起來的丈夫。”
孟年似懂非懂,抿著唇羞澀笑笑。
晚上,沈燦燦開車到了孟年家。
按照每年的慣例,在孟年生日的前一晚,沈燦燦都會找孟年來一起住。
飯桌上,沈燦燦眼睛瞄著認真看節目吃飯的外婆,用胳膊肘悄悄懟了懟孟年。
“哎,明天你生日,大老板會來嗎?”
孟年不解,“為什麼要來?”
沈燦燦恨不得撬開她閨蜜這個木魚腦袋。
她用筷子戳著米飯,壓低聲音,恨鐵不成鋼:“你這是滿20歲的生日,意義可不一樣!”
孟年想起來那晚葉斂一副火急火燎要帶著她去領證的樣子,慢慢紅了臉。
對哦,馬上就20歲,不知道他是什麼打算……
她把目光偏向一邊,心不在焉地撥了一口飯。
孟年不說話,但閱人無數的沈燦燦卻聞到了一股戀愛的酸臭味。她想起哄,卻又礙著外婆在場,不好意思開口。
沈燦燦克製著自己亂飛的五官,抽動著嘴角,一個字一個字從不動的嘴唇裡擠出來:
“大老板是個執行力特彆強的人,就看他那天非要親自送你回來我就能猜得到,他肯定很著急。”
“你瞧著吧,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晚上睡前,孟年依舊沒等到葉斂的電話。
她睡著前還在想,自己的心情算不算在期待。
轉天。
孟年早上醒來,才趿著拖鞋從臥室裡走出,就聽到了沈燦燦狗腿子一樣的馬屁。
她站在房門口揉了揉眼睛,隱約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又能看清一點了。
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紗,陰影深淺不一,光暈層層疊疊的,雖然還是人畜不分,但她總覺得比之前又更明亮了一些。
她一出現,客廳沙發中正襟危坐的男人便投來了目光。
像是沒見過她這麼懵懂居家不設防的樣子,葉斂不自覺地彎唇笑笑。
沈燦燦一直偷偷瞄著他的反應,見他如此神情,她捧著臉,一臉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