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斂站在孟年的身後,將人完全籠在自己的身體之下。
過於親密的距離,孟年下意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不斷地念著葉斂的名字,這才忍住從他懷裡躲開的衝動。
她穩住心神,筆抵著男人的手指,一筆一劃,名字落在了紙上。
嘭——
蓋章。
兩個新鮮出爐的紅本本落在了兩人的手中。
“恭喜,祝二位百年好合。”
工作人員誠摯地發出祝福。
葉斂扶著女孩起身,半攬著她的肩膀,推著人慢慢往外走。
“孟小姐知道這個結婚證意味著什麼嗎?”
出了民政局,葉斂放開了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
肩膀上的溫暖遠離,孟年有一瞬間失落,恍惚:“什麼?”
垂落在身後的手被人輕輕牽起,握在掌心。
愉悅的笑落在她的頭頂,他說:“意味著我再想牽你的手時,都不會再問了。”
孟年仰頭望去,注視著那一團不太清晰的光影,也彎了彎唇。
“新婚快樂,孟小姐。”
**
回程路上,葉斂詢問她關於未來住處的意見。
“其實那天我堅持念房產給你聽,也是希望你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住處。”
葉斂將車子開得極其緩慢,被後麵的路怒司機罵了也無動於衷,他雙手握著方向盤,耐心解釋:
“我們現在住的這一套是麵積較大的那一套,加上地下室一共有四層,但位置比較偏,雖然安靜,卻不方便你出行。”
“另一套在市中心嶺南路,鬨中取靜,環境和位置都不錯,就是稍微小了一點,隻有兩層。”
孟年小聲感慨了一句真是有錢人。
葉斂沒聽清,“嗯?選哪個?”
孟年搖頭,“不需要問我的,我住哪裡都行。”
綠燈轉黃,葉斂提前降了車速,又惹得堵在後麵的司機一陣怒罵,埋怨他明明能衝過去的。
葉斂無動於衷,把車窗合上,轉頭說:
“我的藝術水平和欣賞水平都一般,大概哪一套的裝修你都看不上,這不要緊,等你眼睛恢複,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再改。現在讓你選擇住處也不是以後就定下不再換了,想換隨時都可以換,看你心情。”
“你說過想要擺脫過去的自己,那麼我希望從此刻開始,從每一個小的選擇開始,你都可以做主。”
孟年低下頭,掩飾掉慢慢變紅的眼眶。
滴——滴!!
紅燈倒計時還剩兩秒,身後的車像是發泄一般開始衝著他們鳴笛。
葉斂慢悠悠地敲著方向盤,直到一抹綠色倒映進瞳孔,才穩妥地啟動車子。
一輛又一輛汽車超過他們,葉斂拐進車輛較少的路,又繼續道:
“不管選哪一個,你眼睛恢複好以後我們也還是要再換的,畢竟你的休學時間是一年,一年後你還要繼續回東城去上學。”
上學兩個字觸動了孟年最敏感的那根神經,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人和人的差距怎麼能這麼大呢?
同樣是一個姓氏的人,為什麼有人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讓她退學,指責他一個女生不該學建築,有人就可以非常坦然地和她討論學業的問題,他甚至已經開始為她的以後做計劃了。
“東城我也有房產,你可以選擇走讀或者繼續住宿。”
“我不太了解你的專業,是不是經常需要熬夜?如果是那樣的話,住在學校會方便一些。”
“不喜歡加入一個陌生的團體的話,你也可以繼續和你原來的室友一起住,隻看你的意願,不要勉強。”
“還有——”
葉斂專注地看著前方,若無其事地說著話,突然身旁人顫著聲音打斷了他。
“葉先生……”
她隻是叫他一聲。
多餘的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怕再開口,哽咽聲就會偷偷跑出來。
葉斂的心臟頓時收緊。
他也不再說了。
**
關於婚後住所的選擇問題,因為葉斂的心疼隻能暫時擱置。
晚飯後兩人各自回房,孟年從背包口袋裡拿出了紅本本。
她的手指劃過封麵,唇角不自覺彎起。
他們的結婚證都是各自保存,她得找個地方放好,可不能丟了。
孟年閉著眼睛,聽著AI語音助手的播報,在腦子裡描繪了一遍房間布局。
床頭櫃……
放在床頭櫃裡應該是妥帖的吧。
孟年摸索過去,尋到把手,拉開。
她從來沒碰過這房間裡的抽屜,所以並不知道裡麵都有什麼。
她以為櫃子裡應該是空的,所以手伸進去時毫無防備。
結婚證放進去,頂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當啷——”
是撞擊聲。
孟年疑惑地歪頭。
手指伸進去,摸了摸,觸到一個冰涼的物體。
長條形狀,有抓握的手柄,順著摸上去,有個圓圓的類似開關一樣的按鈕。
她好奇地按了下,立刻有嗡嗡聲傳出來。
孟年嚇了一跳,趕緊又關上,再往上摸,她終於分辨出這是什麼——
男士電動剃須刀。
她的少女時期是沒有父親參與的,之所以會認識這個東西,完全要感謝她的室友。江荔有一回給她叔叔買生日禮物,準備的就是這個。
怎麼會有男士用品出現在床頭櫃裡……
鋪滿被褥枕頭的淡香好像頃刻間有了解釋。
咚咚——
“孟小姐,我進來啦?”
是劉嬸。
孟年像是做虧心事一樣,把手裡的東西藏到身後。
劉嬸把裝了溫牛奶的杯子放到桌上,看到女孩紅著臉,疑惑了一瞬,“是屋裡太熱了嗎?”
孟年咬著唇,搖搖頭,“劉嬸,我想問一下——”
“嗯?”
她鼓起勇氣:“這個房間,以前是不是他在住啊?”
她甚至不好意思說出葉斂的名字。
劉嬸詫異,“孟小姐不知道嗎?整個三樓都是先生的私人領地啊。”
孟年羞赧地閉了下眼睛。
當初給孟年換房間時劉嬸還在住院,劉嬸不知道為什麼先生給孟年換了房間,隻當是那會先生就偏愛小姑娘,想把人圈進自己的領地裡。
男人嘛,占有欲強一點可以理解。
劉嬸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王裕和程盼又被命令禁止提起這件事,導致孟年一直以為自己住的是客房。
劉嬸以為她在介意,趕忙解釋:“雖然房間是先生之前住的,但床單被罩什麼的我都勤換了,孟小姐不用擔心。”
她有什麼可擔心的?
她隻慶幸還好沒人知道她在人家床上做了什麼。
劉嬸走後,孟年將手裡燙手的山芋扔到桌上。
咚——
剃須刀撞到杯子。
牛奶杯卡在葉斂專門命人打造的桌麵凹槽裡,兩相碰撞,杯子紋絲不動。
孟年直挺挺躺倒在床上,生無可戀地望著天花板。
一想到囧事,她就下意識把被子拉過頭頂。
溫柔的男香瞬間將她包裹,孟年像做噩夢一樣又把被子掀開,猛地坐起來,大口喘氣。
腦海裡閃過無數片段——
她把臉埋在枕頭裡吸氣的。
她抱著被子困意朦朧蹭蹭的。
她在柔軟的大床上愜意翻滾的。
“……”
頃刻間,臉頰爆紅。
咚咚——
又是兩聲門響。
如果是劉嬸,她大概會直接進來。
所以門外的人隻能是——
“孟小姐,”門板外,一道男聲傳來,“請開下門。”
孟年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不情不願地起身開門。
拉開門。
孟年低著頭,扭扭捏捏:“有什麼事嗎?”
男人隱晦的目光落下。
眼底有暗藏的情愫在湧動。
“不介意的話,可以分我一半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