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從被子裡扶起來,背後摟住,一杯溫水送到她唇邊。
“喝點,潤潤喉。”
他抱歉道。
“幸好我們屋子隔音不錯,三樓也不會有人上來,不然你一定會害羞得不理我。”
孟年小口抿著水,感覺嗓子舒服多了。
“不會一直不理你的。”她啞聲嘟囔。
葉斂點頭,“隻會咬我一口,然後一晚上不讓我抱而已。”
孟年心虛地不說話,彆過頭,示意自己喝飽了。
葉斂起身將杯子放到桌上,外頭忽然一個驚雷炸響。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孟年埋著頭,把自己的身體往男人懷裡擠了擠。
葉斂順勢將人抱到腿上。
他用唇碰了碰她的額頭,什麼都沒說。
外頭淅淅瀝瀝的,屋內一室溫情。
孟年突然開口:“其實我有點害怕打唔——”
孟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被吻住。
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等他起身,她又張了張嘴。
結果男人又低下頭。
來回兩下,孟年就明白了。
她垂下眼睛,猶豫道:“你……都知道啦?”
聰明人之間聊天不用把話都挑明。
“嗯。”
孟年窩回去,半晌,悶聲:“喔。”
她兩隻手都搭在男人的胸前,兩眼直勾勾地發呆。
在他懷裡聽了五分鐘的雷聲,她慢慢吸了口氣。
“知道我害怕打雷的人不少,燦燦,我的室友,外婆,她們都知道……”
但她們都不太清楚原因,隻知道她很怕雷雨天氣。
孟年好奇:“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燦燦和你說的嘛?”
葉斂猶豫片刻,回答了一個看似無關的答案:“我遇到了你小學的班主任。”
話題轉得太快,孟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的小學班主任?”她皺著眉,仔細從回憶裡搜尋,猶豫著,“是……劉茴玉老師嗎?”
葉斂不吭聲,隻把她抱得更緊。
孟年思緒一下飄遠,視線飄忽著,陷入回憶裡。
“原來她這麼多年還記得我啊。”
葉斂有些後悔自己主動提起遇到劉茴玉的事。
每一次講述都是再一次的傷害,他不想她再經曆一遍。
雖說脫敏治療也是治愈創傷的一種方法,但葉斂絕不會用。
他認真注意著她的神情,一旦她勉強,他就會立刻采取措施製止她繼續回憶下去。
“那看來你都知道啦?”
“……”
“所以你猜到了我為什麼害怕嗎?”
葉斂沉默地將人抱緊。
“你還真敏銳啊。”
孟年歎了聲。
孟年聲音很輕:“你知道嗎,其實那個時候是我對男性最厭惡、最警惕的時候,但劉老師的丈夫,那個穿著警服的叔叔,他是在生父離開我以後,第一個讓我感覺到安全感與善意的異性成年人。”
“多虧了他們,我才沒當場崩潰。”
劉老師與警察叔叔對她釋放的善意和關愛,在那時,對她來說,十分寶貴。
“劉老師她現在怎麼樣?”
葉斂的黑眸緊緊凝視著他,喉結動了動,他低聲道:“她現在很好,是顧槐的老師。”
“顧槐?”
“嗯……算是我的表妹吧,現在也在南城一中上學。”
葉斂想起來顧槐提起孟年時那股熱情和激動勁兒,“顧槐是你的小迷妹。”
孟年詫異抬眸,“迷、迷妹?她認識我嗎?”
葉斂嗯了聲,將那天在顧家聽到的話都跟她講了。孟年聽完,臉頰微紅。
“劉老師怎麼還留著那些東西啊。”
父母離婚前劉老師就在帶她的班級,那會她就很喜歡這個溫柔漂亮的女老師,她給劉老師畫過很多畫,都送給了她。
小孩子送出去的禮物都不值錢,劉老師這麼多年一直留著她的心意,孟年很感動。
她活到二十歲雖然遇到了不少壞人,但認真算起來,對她好的人更多。
人不能因為一兩件悲劇就對生活喪失信心,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明白的道理。
“那等我眼睛好了,去看看老師吧?”她說,“還有你表妹,要不要請來家裡做客啊?”
葉斂抬手拍著她後背,聲音再放輕,“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更想帶你回顧家看他們。”
她還沒見過他這邊的長輩。
“當然,你不想的話,我們就不去,沒關係。”
孟年愣了下,突然想起什麼。揪著他的衣角,不安道:“葉先生,我們結婚半個月,你和家裡人說了嗎?”
“家裡人是指……”
“葉奶奶啊。”
葉斂搖頭失笑,“差輩分了,如果不想叫媽媽,你可以叫她老太太,家裡人也都是這麼叫的。”
“你叫她什麼?”
葉斂沉默了一下,笑了聲,“我很久沒喊過她了。”
孟年噤聲。
她咬了下唇,回抱過去。
她笨拙地安慰:“沒事沒事,不難受啊。”
她自己還是一個心臟上有千瘡百孔的小可憐,這會竟然還想著安慰他。
“我不難受,沒什麼感覺,隻當自己是孤兒。”他溫柔笑著,享受著女孩的主動,“你不是也一樣嗎?”
“對,我們都一樣呢。”
孟年釋然地長舒了一口氣。
她怎麼忘記了,葉斂是個內心比她還要成熟且強大的男人。
親生母親偏愛彆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孟年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呢?
他從小就獨自生活,表麵上看起來光鮮亮麗,是人人豔羨的豪門公子,但實際上,他什麼都沒有。
從小到大沒有經曆過母愛,卻在長大成人時,還要為了家族的命運力挽狂瀾。
最終也沒有換來親情與關愛,隻有疏遠與排斥。
葉斂輕描淡寫:“把自己當成孤兒,就會覺得生活還是很美好的。”
“儘管如此,我還是會為你感到難過啊。”
她摟著他的脖子,低聲喃喃。
葉斂回攬著她的腰,唇落下,吻在她側臉。
“你該為我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