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那天晚上, 是難得的痛苦與甜蜜交織在一起的一夜。
他們沒有通過‘性’的方式去疏解心裡的委屈,也沒有去創造什麼新的回憶。
有的隻是簡單的、純粹的擁抱,像是受傷的小獸抱在一起取暖一般。
葉斂為她經曆過的苦難而感到痛苦。
孟年則為自己終於萌發的春心而感到新奇。
意識到自己喜歡葉斂以後,再看他說話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就比如現在, 一個普通的清晨, 孟年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前, 一邊打著哈欠, 一邊慢吞吞地被人伺候著用早飯。
之前沒覺得他的“吃不吃”三個字那麼低沉性感,也沒覺得不小心和他手背相碰時, 心跳那麼響。
葉斂第三次敲她腦袋, 無奈提醒:“彆笑了,快吃。”
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從坐下開始就樂個不停。
他說話也要笑, 他給她夾菜也要抿嘴,不知道還以為他今天鬨了什麼大笑話一樣。
他哪裡知道孟年少女懷春, 人到20歲, 都已經結了婚領了證, 才開始經曆“初戀”的感覺。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心裡酸酸漲漲的,情緒很滿。
好像小時候很喜歡吃一種糖果, 隻吃過那一次, 之後的很長時間都念念不忘。
後來長大成人, 或是因為時間的流逝,或是因為口味的改變,在她逐漸忘卻那種糖果的味道, 也不期盼著再見到那種糖果時,糖果又不期而至,來到她的手中。
毫無預期地、偶然間的一次品嘗, 她意外地感受到了甜。
那是一種懷念、驚喜,還有種出乎意料地滿足感。
她從沒有期待過愛情這種的東西,以為自己不會喜歡。
可惜她現在看不到,如果在發現自己的心思的那一刻就能看到他的臉,感覺一定會更加不同吧……
葉斂不明所以,對於女孩的情緒轉變一頭霧水。剛剛看著還像是偷吃了佛祖香油的小老鼠一樣,現在怎麼又開始愁眉不展起來。
葉斂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剛剛敲她腦袋,給她敲疼了?
不會這麼嬌氣吧,大概……
女孩子的心思一向很難猜,就算是聰明如葉斂,也不能完全弄明白一個名為“感情”的課程。
葉斂剝完蛋殼,放到孟年的盤子裡,他不太確定,“有哪裡不舒服嗎?”
誰知他一開口說話,女孩望向他的目光又變得亮晶晶的,看不出一絲陰霾。
葉斂:“……”
葉斂推了推盤子:“吃雞蛋吧。”
好吧,看來確實不需要他擔心。
大概她有自己的煩心事,不方便被他知道。
夫妻之間也需要有各自的私密空間,更何況他們早在婚前就商量好了這些,葉斂雖然在某些方麵是個強勢的人,但也知道不可以把對方逼得太緊。
經曆過昨晚,他們之間的感情算是小有進展。
她已經開始主動地對他展露脆弱的一麵,會訴說委屈,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葉斂願意讓她持有自己的小秘密,所以再見到她奇怪的反應,也不再過問。
隻要不是受委屈就好。
孟年不知道老男人按下好奇強裝大度的過程中,都經過了怎樣的深思熟慮與自我說服,她隻覺得自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心忽上忽下的。
之前那次冷戰,因為她害羞到難以啟齒的緣故,她不知道怎麼表達情緒,因為情緒的不穩定,她還煩惱了一陣。
眼下倒是駕輕就熟,不至於手足無措,十分得心應手地將自己的心思小心藏起來。
孟年低著頭,一邊喝勺子裡吹涼的白粥,一邊分神思索:
她怎麼就突然喜歡上他了呢?她是不是早就喜歡他了,隻是現在才察覺呢?
這個問題孟年想不明白,直到碗裡粥快喝完,她也不懂。
她回想起來自己和葉斂相識後的種種,從最開始她就對他有濾鏡,這種特殊的態度大概最早能追溯到高中。
因為有濾鏡,所以不抵抗和他接觸,之後的一切更是水到渠成。
或許是因為她理所當然地默認了自己對他的特殊,所以就算感情早就發生改變,也和“濾鏡”與“崇拜”摻雜在了一起,不易察覺。
量變產生質變,昨晚那個時候,大概是一個契機。
葉先生溫柔成熟,冷靜又有頭腦,他為人正派,又不失幽默,最重要的是和她三觀契合,他尊重她,愛護她。
與這樣的人朝夕相對,喜歡上他也是遲早的事吧。
想到這,孟年的嘴角又忍不住悄悄翹了起來。
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幽怨:
“神遊一早上,能不能分點注意力給你可憐的丈夫?”
孟年現在對心上人這把低磁性感的嗓子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從前怎麼沒有這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果然心態轉變以後,空氣都變甜了。
她臉蛋紅撲撲地望向出聲處,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覺得眼前的畫麵,迷霧又散了幾分。
眼睛似乎就快要能看清他的麵容了。
葉斂目光幽幽,“想什麼呢。”
孟年咧著嘴,傻乎乎的,也沒遮掩:“想你呢呀。”
葉斂:“……”
突如其來的直球險些打得他一踉蹌。
他難得有不好意思的時候,站起身,視線飄忽著看向四周,抬手捏了捏耳朵,慢慢地:“哦。”
孟年低頭又嗦了一口粥,囫圇著咽下去,摸到手邊的抽紙,擦了擦嘴。
“葉先生,你是不是要去公司啦?”
葉斂回神,“嗯,怎麼?”
“沒什麼!我送你出門呀!”
之前她沒有那個意識,現在才有了作為人妻子的自覺,她記得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恩愛的夫妻會在家門口擁抱分彆,然後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嗯……她眼睛受傷,暫時還沒法往外奔,就先把他送出門吧。
葉斂哪裡受過這樣的優待,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又覺得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都很詭異。
但他不敢說,如果這是夢的話,也太美好了。
女孩乖巧地綴在身後,嘴角一直掛著甜美的笑,她十分放心地牽著他的衣服,亦步亦趨,跟著來到了門口。
玄關處,她又問:“你領帶都打好了吧?”
葉斂猶豫著,“嗯。”
她似乎有點失落,不過很快振作,“沒關係,等我眼睛好了,我幫你打。”
葉斂:“……”
這真的不是做夢嗎?
葉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領帶,又看了一眼原本十分規整、被她拽得鬆垮的襯衣。
“你今天很黏人。”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