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錄現在二十出頭,瞌睡正好,即使屋舍簡陋,外麵狂風驟雨,他依舊酣然入睡。
盛荀彰倒了杯水,轉身看到聞錄睡得香甜,白皙的麵頰睡出淺淺的紅,形狀姣好的唇微微上揚,似乎做著美夢。
磨了磨後牙槽,盛荀彰的手蠢蠢欲動,他在這兒熬更守夜工作,夜裡溫度下降,腳趾凍得發僵,聞錄卻熱乎乎睡在被窩裡,真恨不得用杯子裡的水把人潑醒。
睡什麼睡,要熬一起熬。
盛荀彰到底沒熬通宵,大概四點左右,趴桌子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聞錄則被一陣尿意憋醒,睡眼惺忪往外走,腦子一團漿糊以為還在自己的彆墅裡,來來回回走了幾趟,愣是沒找著廁所門,生生把他急清醒了。
一拍腦門兒,記起自己穿書了。
推開門出去,伸手打開堂屋的燈,老頭兒正坐在香案下,手快速縮回衣兜裡,貌似捏著什麼白色的東西。
老人背過身,擦了把臉。
“抱歉爺爺,我起來上廁所。”聞錄輕聲解釋道。
老頭兒擺擺手,聲音滄桑低啞:“快去吧,彆著涼了。”
“好。”聞錄小跑著離開堂屋,餘光偷瞄了眼老人。
去完衛生間回來,堂屋裡空無一人,聞錄望向堆滿香灰的香案,正上方是一張黑白照片,女人唇角帶笑,靜默無聲地凝視前方,他攏了攏衣服,一步一步走過去。
第6章
第二天早晨十點左右,盛荀彰收到消息,路障已經清理完畢可以正常行駛,帶著一身疲憊上車,臨走前他和老頭兒交談了幾句,對方依舊保持之前的答案,不願意搬走。
小劉給老頭兒結了住宿費和飯錢,苦口婆心勸道:“老爺子,您究竟有啥顧慮?告訴我們老板,我們老板鐵定叫人給您辦妥,進城裡住大房子多好啊,隔壁兩家今明兩天就要搬走,您獨自住這兒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您說呢?”
老頭兒不多拿,昨天說好是多少就多少,甚至給小劉找了零,頑固而生硬地回答:“彆人愛搬搬,礙不著我的事兒,你們甭找人來勸我,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彆想拆我的房子。”
話徹底說死,小劉臉色也不大好看,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閱曆,像老頭兒這麼死倔的真不多見。
“劉哥,時間差不多了。”聞錄從外麵跑進來催人。
小劉撚了撚手指,按捺下抽煙的衝動,“來了。”
見小劉上車,聞錄朝老頭兒揮揮手,“爺爺再見,您保重身體。”
麵對聞錄,老頭兒倒不似在小劉二人跟前那般冷臉,回身摘了幾顆草莓在水井邊衝洗,“帶路上吃。”
“謝謝。”聞錄雙手接過,酸酸甜甜的味道鑽入鼻子裡,惹人口舌生津。
回到車上,盛荀彰瞥了眼聞錄手裡的草莓,略微詫異,他派人調查過,老頭兒姓李,叫李春岩,遠近聞名的倔脾氣,同他相熟的老人評價他脾氣跟茅坑裡的臭石頭一樣硬,被協調拆遷的人頻繁找上門後,老頭兒暴跳如雷舉著掃帚將人趕走。
饒是身份特殊的盛荀彰親自來談,李春岩仍舊沒給人好臉色,沒把盛荀彰打出去大概就是他給出的最大麵子。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給聞錄草莓吃,一顆顆色澤飽滿,散發出濃濃果香,上麵還掛著水珠。
“哪兒來的草莓?該不會是李老頭兒給你的吧?”小劉震驚地睜大他眯縫的眼睛。
聞錄點點頭,“嗯,劉哥你吃嗎?”
看著遞到眼前的草莓,小劉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在衣服上擦擦手,“謝謝哈小聞。”
聞錄搖頭,翹起嘴角,“不客氣,我也隻是借花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