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林尋此舉意義如何, 但隻要他開口,陳公公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還有一件事,”林尋猶豫了一下, 道:“你在殿內可有看見一枚玉佩?”
“玉佩?”
林尋頷首, 比劃了下:“豔紅色,雕琢成牡丹模樣。”
陳公公搖頭:“從未見過。”
聞言林尋沒有繼續追問玉佩的事情, 道:“七天內我希望有關龍鳳胎的消息能傳遍宮內。”
“殿下放心。”
接下來的時間, 陳公公沒有急著動作,兩天過去沒有音訊傳出, 林尋卻是不急, 這樣的事情必定要籌劃好,不能被人順著杆子查上來。
這日林尋一人在花園裡瞎晃悠,天公作美,那夜冰雹後, 平時不顯眼的灌木叢長出紅色的不知名小果實,配著綠油油的灌木尤為賞心悅目。
一個急匆匆的小太監跑來,和他撞了個滿懷, 一個趔趄, 很快站穩身體, 看都沒看一眼便快速地跑走。
林尋沒有太在意,理了下衣衫, 順便抖了抖袖子,甩平上麵的褶皺,一個紙團從袖子裡滾了出來。他眼角上揚, 躬身拾起,看了看前方,方才的小太監早已不知蹤跡。
紙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跟米粒似的,很難想象巴掌大的紙上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
開頭便是‘過得如何,前幾天下了冰雹,要注意保暖,如果身體不適,多喝些熱水……’
看完半篇廢話,總算進入重點。
“辰元即位不到二十年,突然暴斃,其中必有隱情,蠱王墳之事可暫行擱淺,若能查出內因,無憂山莊他日必定償還這個人情。”
能代表無憂山莊的,隻能是無憂山莊的莊主。
一筆一劃寫得十分工整,林尋腦中都能浮現出那人提筆時慢悠悠的動作。
他盯著紙麵看了一會兒,突然輕笑一聲,蠱王墳對無憂山莊莊主的意義必定非凡,連培育蠱王墳的事都能放在後麵,沒來由查一個死去好多年帝王的死因,倒是有趣。
論起辰國曆史上的人物,林尋記憶最深的,大約便是辰元,其實不局限於他,任誰看辰國人物傳記,看完後問他印象最深的,對方一定會毫不猶豫說出‘辰元’這個名字。
辰元是當今聖上的生父,也就是先皇,他本身的故事便極為奇異,原因有兩個:一是辰元死的時候不過四十多歲,正值壯年,他也是辰國曆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一名皇帝,至於第二個原因,辰元是一個暴君,說是冷血都是輕的,其人暴虐嗜殺,上到大臣皇子,下至黎民百姓,隻要觸怒天顏,一律格殺勿論。
當初僅僅因為有名大臣私下誇讚太子能乾聰慧,便被辰元嫉恨,殺了大臣還不解恨,甚至幾次都想廢太子,要不是他無緣無故發瘋暴斃,辰寒的太子之位怕是遲早要被廢。
辰元雖然是暴君,但卻極其注重律法,刑法嚴苛,輕罪重罰,且實行連坐,故而國內幾乎人人律己,不敢觸犯法律,走在街上連個小偷小摸的都很難碰上。
林尋半路折回去了趟藏書閣,將有關辰元的書籍基本瀏覽一遍,論起血緣,辰元是這具身體的爺爺。
不是暴虐,便是無情,辰家的血脈當真和常人不一樣。
他此時尚不知道,後世人也發表過類似的評價——
“辰氏一脈,辰元凶惡殘暴,嚴修律法,於辰寒即位,一統天下,自命為王,然,唯有二皇子辰安宴能稱傳奇……
辰安宴,以廢皇子之身,收買勾結太監,把持內廷,辰、蓮兩國漠海一戰,辰安宴利用無憂山莊,正式踏入辰國稱霸天下的曆史!”
但這都是百年之後的事情,現在的林尋心裡還在評估這筆買賣是不是合算,查一個死因就能從無憂山莊討得一個人情,無論怎麼看,都是很劃算的交易。
他離開藏書閣不久,一個身影出現在他剛才站著的位置,書架上的書擺放的很整齊,這人卻從細小的差異,準確挑出方才林尋翻閱的書籍。
大多數是曆史戰爭類的書。
蘇秦何等聰明,很快找到這些書的共同點。
“辰元……”他微微皺眉。
辰安宴為何突然對辰元有了興趣?
他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通體灼紅。
眼前一瞬間黑暗不能視物,黑暗中蘇秦仿佛看見一滴劇毒的血滴落到玉佩表麵,他無意識的喃喃:
“灼灼如火麼……”
……
“蘇愛卿。”聲音不大,卻如春雷在耳邊炸開,讓他恢複清醒。
蘇秦抬眸:“臣在。”
“愛卿近幾日似乎有些神不守舍,”辰寒坐在他對麵,將棋子撂在一邊:“往日都是打個平手。”
蘇秦看著棋盤,他不知何時已經輸了。
他們即便下棋,談論最多的也是政事:“再過幾天便是先皇忌日。”
辰寒雖然表情不變,目光卻是陰沉。
蘇秦:“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至少不能落人話柄。”
他左手把玩著一枚玉佩,這是他最近才養成的習慣。
辰寒也注意到那枚玉佩:“可否借朕一觀。”
蘇秦放到棋盤上,沒有遞過去。
辰寒亦沒有伸手去拿,單看一眼,便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愛卿好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