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鈺的到來令絕大數人出了一身冷汗, 成叔也是一個激靈, 府上有三不養:不養廢人, 不養閒人,不養懶人。
多看林尋兩眼,心道這人算是占了個全, 偏他極重諾, 既然簽了契約,絕不會親手破壞。
最淡定的卻是林尋,他施施然擺脫身旁人的攙扶,禮節周到,似乎要作揖:“多謝公子成全。”
跟在封鈺身後的方雲聽得一陣無語, 成全什麼——吃頓飽飯麼?
“過得不錯?”封鈺不動聲色問。
偏林尋不識時務,頷首:“很好。”
想到林尋的來曆, 成叔頓時用痛苦的雙目望著封鈺,裡麵的期盼不言而喻:我的少爺,這尊大佛你還是從哪裡請來送回哪裡去比較好。
林尋含笑站在原地,一點也沒被人嫌棄的自覺。
“這兩日我有事要出門。”
林尋:“慢走不送。”
封鈺:“你跟我一起。”
笑容稍稍停頓一下。
方雲小聲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
照他看來, 還不如趁早將人趕出去,對於林尋, 方雲實在是瞧不上眼,寧願讓結賬的銀子打水漂。
封鈺並沒有采納他的建議,視線落在林尋身上:“明日出發。”
……
沒什麼好收拾的, 充其量將自己打包, 翌日, 林尋起了個大早,剛洗漱穿戴好,已經有人過來傳話,門口的馬已經準備好。
林尋出門時,意外被很多人送行,他們身上都散發一種喚作解脫的愜意,成叔更是意味深長說:“好自為之。”
三匹高大的駿馬在門前候著,其中一匹在陽光下顯露出血紅色,一看便是神駒。方雲瞧見林尋還有些詫異,本以為這麼個好吃懶做的人,必定是會誤了出發時間,此刻見他穿著乾淨的長袍,沒有昨日的不修邊幅,心頭的厭惡感略微減少幾分。
中間血紅色的寶馬必定屬於封鈺,林尋沒有去招惹,走到一匹穿白色的馬匹身邊,故作姿態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大概比金榜題名更令人歡欣的是騎馬樂遊。”
他長得白白淨淨,吟詩的時候還真有那麼幾分文人的樣子。
方雲深覺留戀煙花之地也並非全無好處,至少肚子裡還存了點墨水,林尋看中的這匹馬是封鈺當年從冰原上馴服帶回,雖說比起赤紅馬稍遜一籌,但這踏雪駒也是萬中無一的良品。
見林尋挑了踏雪駒,方雲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踏雪駒的性子可是有名的孤傲,和他渾身雪白的皮毛不同,這馬可是比火還烈,嫉妒心強,如果封鈺隻帶赤紅馬出去,它能鬨到將馬棚踹翻。
今日這人既然主動選了這馬,苦頭少不了要吃一番。
林尋靠近踏雪駒時,封鈺皺眉,剛要提點一句,就見他不但未被一蹄子踹翻,踏雪駒反倒是頭往他身上蹭了蹭,一副極為歡喜的模樣。
林尋低下頭,麵對踏雪駒黑白分明的雙眼:“我能把你改造成馬車麼?”
路途顛簸,騎上一會兒估計身子就要顛散架了。
踏雪駒一甩尾巴,在林尋身上輕輕抽打兩下,示意他快點上來。
林尋無奈,從左側上馬。
方雲看得眼睛都值了,恨不得衝到他身邊,使勁聞聞:“你該不會塗了什麼特殊藥物,迷惑踏雪駒的神智?”
“光是藥物根本不夠,”林尋淡淡道:“迷惑它可比迷惑你難得多。”
方雲:……他感覺被人歧視了。
本以為少爺會開口說兩句,沒想到他回過身,隻來得及看到封鈺目帶深意地看了眼始作俑者,便利索上馬,手輕輕拍了拍馬背,赤火馬立馬撒開蹄子跑遠,方雲趕忙騎馬追了過去。
日漸黃昏,湖岸邊多了三人牽馬而行的身影。
見林尋神情凝重,方雲嘴賤問了句:“老氣橫秋的,瞎捉摸什麼呢?”
“我覺得我被騙了。”林尋認真回答。
方雲:“你還能被騙?”
想到初遇時他的囂張跋扈,不免感歎:“怕是隻有你欺騙彆人的份。”
林尋目光穿過他,鋒芒一般黏在封鈺背後:“你家主子說要出門。”
方雲:“我們不是已經離開府上?”
“但他沒有說要出遠門。”回身城門早已不知在幾百裡外。
方雲覺著跟這人說話就是浪費力氣,將馬牽到一處草肥美的地方,封鈺早就放開韁繩,赤紅便自己在山間浪著,他則在樹下席地而坐,閉目不動,如同一座冰冷的塑像。
林尋打了個嗬欠,踏雪駒直接臥倒,任他頭枕在身上,平日裡的乖張完全不見。暗中關注的方雲道了句‘奇了’,莫非真有人天生討馬喜歡?
林尋自己也覺得有幾分奇怪,在修真界時,他偶爾也會騎馬外出,並不覺得那些馬對自己有多不同,最後他將原因歸結在係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