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糯的桂花糕還沒下肚, 林尋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來,他趕忙將桂花糕全部塞到嘴裡, 鼓鼓的腮幫子很快便恢複原樣。
見證極速吞咽的過程, 封鈺邁在空中的腳稍稍一滯,等他走到麵前, 林尋鼻尖動了動,納悶道:“你身上怎麼會有燒餅的味道?”
封鈺看著他嘴角還沾著些許桂花糕的粉末, 冷聲道:“你該心知肚明。”
林尋將已經變扁的錢袋拿出, “我有聽你的話,這兩天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市集。”
封鈺沒有問他將剩餘的錢拿過來, 遞過去帕子:“擦乾淨。”
麵對潔白的帕子, 林尋搖頭:“這多浪費。”
說完,舔了舔嘴角,舌尖將剩餘的渣一起舔掉。
封鈺瞧著他下意識的動作, 眼神一暗。
還沒等他旖旎心思升起多少,林尋將盤子往一邊推開,問起正事:“怎麼突然想到去藥穀?”
大概是被林尋勾起食欲, 封鈺拿起塊糕點, 咬了一口後,微微蹙了下眉,不太明白為何鄭采會偏愛這種過於甜膩的食品。
勉強吃完後,他才淡淡開口:“這個問題你應該在幾天前問我。”
林尋:“離開絕地寺的時候是想問的, 不過後來你塞了包銀子給我, 就忘了。”
封鈺看他一眼, 不過也沒在這個問題上計較什麼,林尋是一個為人處世相當會拿捏分寸的人,和他相處,同樣要拿捏分寸。
“絕苦方丈說偶然聽見蕭伯母透露,蕭家上個月雇了好幾次鏢,雇的還是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的伏龍鏢局。”
林尋:“這些鏢是分開運的?”
封鈺頷首:“蕭伯母對內情應該不了解,她是因為自己丈夫最近行事有些詭異,有些憂心才去廟裡上香。”
林尋:“你特意趕去藥穀,說明那是最終的目的地。”
“運氣不錯,去的時候剛好趕上一次運鏢。”
“運送的是什麼?”
“人。”
林尋一怔。
封鈺:“裝在大木箱子裡,看上去應該是剛死不久。”
林尋站起身:“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最近出殯的那幾戶人家之一。”
他打開窗戶,屋子裡的悶熱散去一些,望著窗外的綠木,心思瞬間敞亮不少:“聚合樓的老板曾經說過,這些出殯的年輕人最後可能是被秘密運送出去做千屍坑的實驗,在我看來,卻有另一種可能。”
“書中曾有記載,依靠千屍坑複活的人性情會無比殘暴,甚至好食人肉,複活呼延坤隻用了一百多具屍體,產生的副作用會更大,這幾個人很有可能是作為某種食物的供給。”
封鈺:“伏龍鏢局的直接將箱子送進邪風塔,兩手空空出來,若真是這樣,呼延坤還算有些腦子。”
林尋笑了下:“你是說呼延坤後來又重新躲進邪風塔?”
說話間右手指腹輕輕摩擦,這個動作往往代表他的心情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好:
“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完全的地方,誰又能想到他還會躲回那個地方。”
“躲在老鼠洞裡,遲早要聯絡外界,”封鈺走到他身邊,視野被前方的綠蔭遮擋,“順藤摸瓜並不難。”
“眼下不就有個大好機會?”
封鈺皺眉:“曹家?”
“曹家的二公子怕是堅持了不了多久,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林尋收斂起笑容:“看來我需要親自出門幫自己積積福氣。”
……
封鈺沒有詳細問林尋的計劃,某些事上,他們會無意識達成高度的默契。沒有立即行動,林尋先用剩下的碎銀子從街頭吃到街尾,每家都會跟老板閒聊兩句,等到最後一家,他將一碗麵完美解決,老板過來收碗時,林尋忽然道:“我聽說最近有人吃飯賒賬不給錢。”
老板愣了下,“我這都是小本生意,不賒賬。”
“是麼?”林尋讓他幫自己打了碗麵湯,喝了口潤潤嗓子道:“可我聽前麵的老板上說最近有個姓名曹,曹什麼來著……”
“您說的是曹家的大公子吧。”老板恍然大悟。
林尋一拍桌子,“就是他。”
“賒賬的事情沒碰見過,不過我聽說那曹家的大公子,最近在賭場鬨了不少事。”
林尋和他攀談起來,“不是說他早就被趕出府了?”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老板小聲對他道:“這不是府裡的二公子不行了,家業總得有人繼承,便又招了大公子回府,曹家還算富有,那大公子自從知道以後府上由自己繼承,成日裡往返賭場,還和不少客人產生糾紛。”
“哪個賭場?”
“清河賭坊。”
清河賭坊地理位置上偏城北,遠離市集,平日裡上下關係打點的不錯,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彆看清河賭坊名字起得文雅,裡麵的見血的事可沒少發生過。
林尋在門口的時候就聽見裡麵擲篩子的聲音,他剛準備進去,便見一個人被扔了出來,那人也就三十多歲,眼神渾濁有些胖,腳步虛浮,一看就是經常流連煙花之地,過早被掏空了身體。
踉踉蹌蹌退後好幾步,直到扶住杆子才勉強穩住身體,男人喋喋不休地罵著:“你們知道我是誰麼,我可是曹府的大公子,區區一萬兩,對我來說,連跟牛毛都算不上!”
扔他出來的人朝地上啐口水,“連一千兩都拿不出來,還一萬兩,滾吧!”
男人拍拍手,邊往回走邊道:“你們給我等著,看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