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巫雀目光從書上移開,“你剛看我師兄的眼神很詭異。”
林尋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千江月收的這三個弟子用個性迥異都無法完全形容,如果說巫雀是一湖清澈的水,那南珩一就是十足的水太深。明明以他的手腕和家世,有不少能夠從他眼皮下逃走的機會,偏偏要裝作受製於人的假象,不知他是真的太在乎這個小師弟的生死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巫雀忽然放下書湊近他:“從剛才起我就想問,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與同齡人比較,巫雀算是高的,不過再高也是十來歲的孩子,他跟林尋說話都要仰起頭,這個角度,反而容易觀察到一些不起眼的細節。
伸手從林尋的袖子上取下一片沾著的葉子:“這是什麼?”
聞了聞,感覺有些刺鼻。
林尋拿出一個帕子,裡麵裹著很多這樣的東西:“野螺草。”
“做什麼用?”花花草草的又都不能吃。
林尋將野螺草的特性告知與他,“以備不時之需。”
巫雀聽後沉默了許久,緩緩道:“我隻有一個要求,你用它的時候彆帶上我。”
林尋笑笑不說話,卻是覺得有些可惜,要是早上一步,不但不會與那副畫失之交臂,興許還能會一會千江月。
而此刻,距離田府沒多遠的地方,一個身影正佇立在山下。
山坡上能依稀看見不少墓,而站著的人,身著一身十分簡單的黑衫。
很少能有人將黑衣穿的如此完美,布料幾乎完美勾勒出肌肉的線條,寬肩窄臀十分迷人。然而再看他的臉,不免有些失望,說是相貌平平也不為過。
此人正是才來安陽不久,和林尋擦身而過的千江月。
原本是要找到其他幾幅畫,然而一到安陽便感覺到半個城籠罩在黑氣中,為了尋找源頭,隻得將到手的一副畫寄存在隱秘的地方,自己隻身來尋找原因。
千江月幾乎完全改變了音容相貌,就算是南珩一站在麵前,怕是也很難認出這是自己的師父。這樣的好處在於不會有包藏禍心的小人趁他不在去落燈觀惹事,更重要的是當今天下千江月的名頭實在是太過響亮,走到哪裡都容易引起轟動,他又向來低調慣了,討厭應對不必要的麻煩。
半山坡上有一個黑影來回晃動,千江月眼神閃爍了一下,追了上去。
……
翻著本草藥書,林尋對比手上的野螺草,做進一步了解。
門外傳來腳步聲,南珩一走進來,手裡拿著些包好的零散小吃遞給巫雀。
林尋看了下日頭,才過去不到半柱香,挑眉道:“這麼快?”
“安陽算不上多大,又是這種涉及人命的,費不了多大功夫。”南珩一故作神秘道:“不妨猜猜,我打聽到什麼有意思的消息。”
林尋:“你這麼問,說明肯定是我已經知道的某些線索,已知黃冉死在一個墓地前,而我們目前去過的墓地隻有一個……”
南珩一搖頭,示意他再彆說了,本來還想炫耀一番,果然麵前這個看著人模人樣,實則和修煉千年的狐狸精沒什麼兩樣,老奸巨猾。
他清清嗓子:“是不是聽來很有戲劇性,一個和田家八竿子打不著的古董商人,居然死在田家的祖墳地裡。”
林尋:“誰最先發現的屍體?”
“那還用問。”南珩一道:“自然是我們在墳地裡碰到的男人。”
林尋一眯眼:“看來有必要再去會會。”
另一邊巫雀聽到後轉過頭:“現在麼?”
林尋頷首,看了下天色,估摸著一會兒會下雨,提醒南珩一帶傘,順便幫他拿件披風。
難得沒有選擇翻牆,他們是從後門走出,當時看門的大伯正跟兩個門衛談論趙禾,語氣很是羨慕,說要是自己的兒子也能拜入落燈觀,做夢都會笑醒。林尋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大伯還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走到門口林尋又回頭看了一眼:“短短一夜,府中的戒備好像鬆了不少。”
巫雀雖然有時不太靠譜,但看問題還是挺準,“誰知道是外鬆內緊還是自己心裡有鬼。”
他往前走了幾步,邊吃著東西邊道:“我看田廣原一家一個比一個可疑。”
春雨來的往往是毫無預兆,前一秒還晴空萬裡,下一刻綿綿的小雨直下,好在早有準備,不至於淋雨。巫雀的聲音被雨水澆散,後麵還說了幾句,也漸漸幾不可聞。
得虧這場雨,山色都顯得秀麗。林尋懶洋洋地以一種散步的姿態走著,南珩一在一旁幫他撐著傘,一陣風刮過,有些冷,南珩一又將披風遞給他,林尋披上後目光時不時瞄下巫雀,後者將自己的吃食分他一半。
見林尋接過後毫不猶豫地吃了,趕忙對自家師兄道:“事實證明,亂吃彆人給的東西不止是我一個。”
南珩一也是被這個小師弟磨得沒了脾性,幫他攏了攏衣領,防止冷風鑽進去。
這一幕被對麵的山頭人儘收眼底。一身黑衫的千江月站在漫山遍野的墳墓中,眼睜睜看著山下幾人有說有笑,眼睛危險地眯了眯,低聲喃喃:“當真是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