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一輩的道士,他們大多在師門嗬護下成長,沒有經曆過從前的世道,對夜鬼趕儘殺絕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師門的教育告知他們這是在替天行道,巫雀同樣如此,甚至他的成長環境更加優渥,渾然不覺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剛剛那個被萬鬼王隨意一瞥就罵臟話的俊美小道士,此刻亦舉起手,“我也是願意的。”
幸好整片山頭很大,數萬人處在不同的區域,誰都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麼,想法為何。
最尷尬的要數問話的皇帝,他是絲毫沒有想到這不知底細的年輕人竟然當眾落了他的麵子,身為帝王,必然將生死看得極重,他的大好河山,雄心壯誌,怎能夠以這種方式斷送?
此刻,空靈的女聲再度響起:“既然鬼王不插手此事,那今天……”
“落日山不屬於迦葉一脈。”低沉的聲音直接她接下來的話衝散。
不論是夜鬼還是道士,均是視線猛地調轉,然視線範圍內什麼都沒能看見。
萬鬼王竟是還沒有走,隻是不知他藏身在何處,眾人能聽見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完全尋不到任何蹤跡。
南珩一瞥了眼巫雀:“看樣子萬鬼王聽見了你的呼喚,怎麼不上前去說上一兩句?”
巫雀訕笑兩聲。
一個巴掌大小的麵具猝不及防憑空出現,“你想說什麼?”
聲音冷得人骨頭都打顫。
南珩一麵色驟變,他剛才隻是說的玩笑話,誰能料想萬鬼王竟會真的出現。
千江月沒有出手,對待萬鬼王,隻能用比他還凶殘的殺招,然而麵具和巫雀離的太近,一旦動武,若是一擊不中被避開,巫雀便會遭受池魚之殃。
巫雀的胸膛微微起伏,他能清楚地聽見心臟不規則地跳動聲。
沉默明顯不是好的對峙方式,誰知對方會不會惱羞成怒,下一秒將他置於死地,巫雀咽了下口水,喃喃道:“留下來,或者帶我走。”
“……”
山羊胡子的道士直接張大嘴巴……這孩子,是嫌命長啊!
話一出口,巫雀想咒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天知道他隻是想含蓄地表達讓萬鬼王留下解決聚火陣,其他的都好商量。
他深吸一口氣:“我是不是沒表達好?”
沒有人回答,麵具忽然變成幾十丈大小,遠離他靠近對麵山坡上明黃色的身影。
此刻落日山上的任何存在,恐怕都無法揣度哪怕一丁點萬鬼王的想法:為何突然消失,又緣何去而複返。
【係統:這個時候卷土重來,有些不智。】
“你是覺得夜佰有了防備,會對我痛下殺手?”林尋笑著搖頭:“不會的。”
剛才那道女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明顯捕捉到夜佰目光中的憎惡,那種甚至都來不及掩蓋住的情緒,讓他幾乎能斷定夜佰和迦葉一脈間存在著深仇大恨。
如果拚個你死我活,迦葉一脈會坐收漁翁之利,這種情況,夜佰應該更不樂意見到。
麵對漸漸襲進的鬼麵,所有的護衛上前一步抽出刀劍,皇帝卻是主動走出,他心裡很清楚,這些兵馬加起來恐怕還抵不過萬鬼王的一招。
“聯姻之事,未免荒唐。”
雖說古往今來,也有鬼族和人類相愛成親之事,但都是遮遮掩掩,相守到老的屈指可數,這般締結的因緣,絕大多數到最後都充斥著欺瞞和背叛。
“我說過,不會強人所難,你隻需要將消息昭告天下,有意者可將名字留在落日山的山壁上,其他我自會進行斟酌。”
皇帝目光直視,‘此話當真?’
不知道這是不是上位者的通病,凡事說的再清楚也會反問一遍。
林尋原封不動這般這種模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你是在質疑我說的話?”
遇強則強,皇帝身上的氣勢陡然強悍,散發著威懾力:“朕允了,隻要聚火陣滅,朕便公開這一消息。”
……
山間忽而狂風大作。
沒有人會懷疑萬鬼王的實力,他既然說了有辦法破陣,聚火陣的隱憂基本就不存在。
滴答,滴答。
水落的聲音循環往複,震動每一個人的耳膜,可天空自始至終為曾下一滴雨,夜幕像是迢迢銀河流過,劃過遙遠的遠古時代,流淌至今,直到飛流直下,眾人隻覺群星崩塌墜落,燒的正旺的火柱遇到璀璨的星辰之力,瞬間不堪一擊,壓迫到隻剩幾個小火團。
親眼看到這壯觀的一幕,自身渺小的如同滄海一粟。
此時此刻,他們所想的是另一件事……怕是自明日起,鬼王選妃的消息將會震動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