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店小二從後堂出來,手裡端了一個餐盤,詢問林尋:“公子,樓上的飯還送麼?”
田梵從落日山回來便是閉門不出,連飯菜都是讓人每日送進去。
林尋頷首。
店小二猶豫了一下,道:“可是之前送上去的飯菜基本都沒怎麼動。”
林尋想了想:“放這裡,我一會兒親自去。”
……
很安靜,至少從外麵什麼也聽不見,林尋敲了敲門,沒有應聲,他試著推了推,門並未上鎖。
田梵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眼神時而凶狠,時而癡傻,聽到腳步聲,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林尋走過去,將餐盤放在桌子上,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對麵,似笑非笑道:“不吃不喝,是打算陪山裡死的那個丫頭殉情?”
田梵的眼中總算有了一絲波動。
林尋突然湊近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田梵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唯一能讓你報仇雪恨的法子,采不采納在你。”
說完也不管他聽懂了沒有,起身離開。
臨出門的一刻,田梵居然跟在他後麵,一起下了樓。
林尋沒有阻止,也沒有回頭,任他跟著。
門口早就有馬車備好,不用想也知道這輛車是誰訂的,絕大部分時間南珩一能發揮的用處極大,何時何地都會用銀子打點好一切。
上車前,林尋塞給巫雀一包東西。
打開看,裡麵包裹著軟糯糯的彩塘,巫雀:“我已經過了吃糖的年紀。”
“是解藥。”林尋淡淡說了聲。
巫雀一反常態沒有表露出激動的情緒,蹙眉看他:“是要分道揚鑣?”
林尋心道他還要趕著去提親,話到嘴邊卻是:“我還要在這裡逗留一陣。”
巫雀盯著林尋看了好長一會兒,不放心道:“你認真的?”
林尋沒回答,多塞了幾顆糖給他,目光狀似無意從千江月身上一掃而過,語重心長道:“生活就像糖果,總是充滿未知的‘驚喜’。”
說完轉身毫不留戀地離去,田梵沒有繼續跟著,而是上了馬車。
現在往鎮子上趕的人多,馬車走得慢而平穩,巫雀坐在上麵呆呆盯著手中的糖果,眼中全是不解,那人費儘心思將他從落燈觀騙了出來,還白送了《妖百典》,又帶他來了一直想參觀的點燈盛會,現在卻什麼都不求,就這麼走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從他眼前閃現,又歸於虛無。
“驚喜?”
巫雀拿出顆糖塞進嘴裡,林尋最後說的那句話他仍舊是琢磨不明白。
好不容易走出鎮子,馬車的優勢瞬間得意顯現,兩匹馬同時疾馳在官道上,簾子不時被風撩起。
等糖徹底在嘴裡融化,巫雀有些犯困,看著對麵的千江月又揉揉眼睛,“你要去哪裡,我們把你在就近的地方撂下。”
“落燈觀。”
“哦。”巫雀點了點頭,過了幾秒才醒悟他在說什麼,猛地站起來,頭撞在車梁上,邊揉邊問:“你去落燈觀做什麼?”
說著還不忘補充一句:“年紀太大,就算拜師也沒人會收的。”
南珩一從千江月開口就意識到哪裡不對,把巫雀往身邊拉了拉,示意他彆亂說話。
根本沒有避諱田梵的存在,骨節分明的手在耳朵後摸了摸,迅速一扯,平凡無奇的臉瞬間消失,出現幾人麵前的,是一張格外冷峻的麵孔。
巫雀驚得手裡的糖果嘩啦啦灑了一車。
“師,師父。”
千江月淡淡掃了眼他,這隨意的一瞥,直叫巫雀心神俱裂。
“玩開心了?”
巫雀猛地搖頭,就差當場沒跪下來:“師父你聽我說,我也是被威逼利誘,一路上遭了不少罪。”
南珩一打從千江月亮明身份的那一刻就默默移到角落,這個時候,儘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才是關鍵。
他靠在車角,同情地看著巫雀,默默為他念咒祈福。
巫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咬牙道:“先彆念《往生咒》。”
說不定掙紮一下,自己還能看見活下去的希望。
……
綿延起伏的落日山,外邊水泄不通,卻是沒有人敢踏入一步。
至於原因……萬鬼王前些日子才出現在落日山,此時指不定還在裡麵,還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獨自進去挑戰一番。
此刻,落日山內
林尋站著的地方,連毒蛇都選擇繞道,遙望高聳入雲的山峰自言自語:“迦葉一脈,會藏在哪裡。”
既然要去提親,總得備些薄禮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