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揚的小調在風中飄揚。
林尋坐在路邊, 感覺自己在音樂上取得了突破。
男人充當苦力,按照蘇止所指的方向開車, 果真不久後看到了路沿石上坐著一個人。
蘇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林尋的傷勢, 看到一塊淤青後, 臉色不是很好。
林尋心情反而不錯,含笑道:“不虧。”
即便展露出身份, 林長風也免不得和那些人糾纏一番。
想法和行動截然相反, 林尋看著窗外, 笑容漸漸消失, 眉宇間帶著些惆悵。
男人一個人開車無聊, 想放個音樂蘇止都不準,無話找話道:“你又在煩惱些什麼?”
“光顧著高興脫離險境,差點忘了剛剛林氏總裁為了掩護我獨自吸引敵人火力,”林尋歎道:“如此義舉, 讓我心下難安。”
男人差點吐出來,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他!
蘇止安撫性地在林尋肩上拍了拍:“本不是你的錯。”
林尋又是一聲長歎。
蘇止就差沒心疼地將人攬在懷裡。
車子一個不穩, 男人因為反胃險些釀成車毀人亡的悲劇。
力挽狂瀾回歸正軌, 男人不無悲哀地想, 就算發生事故,估計亡的隻有自己, 這對狗男男絕對會活下去。
“我能去你們那住一陣不, ”男人可憐兮兮道:“說到底, 我那實驗室也是因為某人才被人盯上的。”
林尋:“你一個人當然沒問題。”
“不就我自己一個……”說到後麵, 男人自己都沒了底氣, “那幾個人格又不是每天出來,不會妨礙到你們。”
他沒有去求蘇止,又跟林尋說了不少好話,男人在這方麵很有智慧,看得出蘇止被林尋吃得死死的,隻要林尋點頭,自己就有住處了。
“今天晚上我們誰都不用回去。”
男人眼前一亮:“去酒店開……”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頭朝著駕駛盤重重一磕,男人控製亂晃的車,一隻手揉著發青的額頭,看蘇止的眼神頗為忌憚。
疼痛讓他收斂,望著林尋小心翼翼道:“現在去哪裡?”
林尋唇瓣一動:“酒店。”
“好,”蘇止冷眼看著男人:“愣著做什麼,最近的酒店在市裡,掉頭往南開。”
男人臉上肌肉顫動,卻是連臟話都罵不出,
憑什麼自己說就要挨打,赤|裸裸的差彆待遇!
安靜了不過十分鐘,又恢複元氣:“你又沒我那愛好,幾個大男人,去酒店做什麼?”
“等人。”
男人大驚失色:“三個人還不夠?”
林尋淡淡一眼瞥過去,他瞬間不敢吱聲。
“實驗室房頂上的黑傘上寫著地址和房間號。”
男人愣住:“我怎麼沒看見?”
“瞎。”
“……”
半小時後,幾人來到室內一家有名的酒店內,林尋從進來後就開始四處打量,沒有看到有哪個女人手上拿著傘。
“1408。”
林尋報出房間號,前台稍稍反應了下,笑道:“那位客人交代過,有人來找,直接上去就行。”
走在林尋身後的男人撇嘴道:“多此一舉,問什麼前台,上去不就得了。”
林尋:“十四樓都是總統套房,這家酒店比較特殊,住在那一層的人都會免費提供保鏢。”
男人恍然大悟,後道:“你怎麼知道?”
林尋沒回答,電梯門剛好打開,男人也沒有多問。
蘇止一直站在離林尋很近的地方,不說話,連呼吸都很輕,幾乎跟隱形的一樣,不過男人發覺隻要自己多靠近一步,他的目光就跟刀子一樣落在身上。
十四樓格外安靜,三個房間,隻有一間門前無人,其餘兩間都有保鏢站著。
林尋走向唯一沒有人的門,都不用確定房間號直接伸手敲門。
“你來了。”開門的人戴著帽子,手上拿著把傘,在房間裡做這樣的搭配,著實怪異。
男人冷哼一聲,學著林尋之前的口吻:“瞎麼,應該說你們來了。”
一股濕冷的氣息迎麵而來,他忍不住後退一步,發現蘇止和林尋麵無異色,感覺太丟人了,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一步。
女人拿傘的手抬起,林尋忽然開口:“彆人不付門票費的情況下,我沒興趣請人看戲。”
那邊無聊的保鏢聽到這句話紛紛收回視線。
女人終於還是放下手,慢慢走進屋。
男人鬆了口氣,竟然有種撿回一命的錯覺。
“你來的比我預想中要快。”女人坐在凳子上,傘立在身前,宛如一個中世紀的貴族:“我以為研究室的人多少會給你帶去一些麻煩。”
林尋暗忖,是挺麻煩的,不過是林長風的麻煩。
“長話短說,不要耽誤我洗澡的時間。”
身上的血腥味還沒有散去,讓他處於高度不適的狀態。
特彆是咬了林長風一口,必須漱口消毒。
女人不疾不徐道:“你去吧,我不和你說……”
眼睛看向蘇止:“和他談也行。”
林尋冷笑:“他要陪我去洗澡。”
剛因為女人言辭散發出冷意的蘇止麵色和緩:“真的麼?”
林尋:“……未來可期。”
雖說是口頭上的承諾,蘇止唇角還是不由自主掀起一點弧度。
目睹兩人間的互動,女人也笑了,但明顯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對著林尋,聲音又恢複如常: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
“想多了。”林尋沒給什麼好臉色。
男人瞅準他們談話的間隙,移步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圍觀。
“我是你……”
“彆拿彆人媽說事,這是最基本的教養,”林尋淡淡道:“我媽已經死了,你也不怕犯了忌諱。”
女人和林尋在一點上很像,越生氣,臉上的笑容就越燦爛,儘管有口罩的遮掩,眼中的明媚格外刺目:“何必自欺欺人。”
“這具身體是她的沒錯,”林尋拉了把凳子坐下:“但裡麵住著什麼妖魔鬼怪就不得而知。”
“你,”女人笑得驚悚:“你很好。”
從她的身上,不斷有水珠滴落,落地成冰。
“我猜你原本的想法是要取得我的信任,然後讓我幫你做些什麼,”林尋嗤笑道:“不過就這點拙劣的演技,連林長風都瞞不過去,還想來套路我?”
他看了看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有什麼就直接說,彆耽誤彼此的時間。”
“妖魔鬼怪,”女人重複了好幾遍,忽然間捧腹大笑,是真正發自肺腑的笑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這話應該我來問你。”
眼中帶著赤紅的血絲:“你是哪裡來的妖魔?”
蘇止皺眉,手中出現一把金色小劍,林尋拉了下他的袖子,示意再等等。然而這次蘇止沒有聽他的,一道金光閃過,黑傘自動打開,擋在女人麵前,冒出一股黑煙。
接下來這一擊,女人虛弱不少,麵上的笑容卻更是瘋癲:“不信你問問這個男人,他傾心於你,自然舍不得騙你。”
女人死死盯著林尋:“三魂六魄無一是全的,還命中帶煞,隻要是人,就不可能存在這樣的靈魂。”
蘇止這次是真動了殺心,連角落裡的圍觀的男人都感覺到一股徹頭徹尾的寒氣。
林尋攥住蘇止的手腕,力道不大,語氣卻很堅決:“我要聽她說下去。”
“二十多年前,我費進千辛萬苦嫁給林長風,後來懷孕,第一胎是個女兒,不到兩年,我又懷孕了,醫生說是個男胎。本來我是要靠著這個孩子穩坐林家女主人的位置,可惜生下來卻是個死嬰。”
女人的笑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儘恨意:“醫生都已經準備宣布孩子死了,然而他卻突然活了,你告訴我,死人怎麼可能再活一遍!而且那個重新啼哭的孩子給人的感覺很不祥。後來,我發現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辦法控製,可我不甘心,拚著最後一口氣殘留下一抹意識。
每日每夜,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彆人控製,看著她頂替我坐在林家女主人的位置上,霸占我的丈夫,女兒,還照顧著你這個同樣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孤魂野鬼!”
林尋心神一顫,猛地看向蘇止,他的神情相當冷漠,看女人的眼神和看死人沒什麼兩樣:“彆聽她胡說八道。”
蘇止越沉穩,林尋反而越能肯定這女人說的是真的。
女人撐著傘緩緩起身:“你欠我一條命,該怎麼還才好?”
【係統:不用聽信一麵之詞。】
林尋:“她所言是真是假?”
【係統:真的。】
“……”
【係統:宿主無須愧疚,也是她咎由自取。】
這句話讓林尋心緒重新平和,這女人說的是事實,但肯定是隱瞞了什麼關鍵信息。
眼看林尋眼中剛泛起的波瀾消失,又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女人暗罵一句‘該死。’
原本想讓對方心神大亂的計劃不得不放棄。
“前世不咎,我今日來,是想問你借一樣東西。”
“借錢沒有,命也沒有。”
女人深吸一口氣,忍住心底澎湃怒意:“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強占我身體的殘魂從前將這東西種在我的身體裡,後來又強行過渡到你身上。”
林尋瞳孔一縮,她指的必然是係統,當年母親身體突然變差,應該和這種強行過渡脫不開乾係。
“你們欠我諸多,不過是借一樣東西,等我複原後,自然還你。”
【係統:殺了她。】
林尋一怔,係統發布過這麼多任務,殺人的還是頭一回。
【係統:這是創造者留下的命令,所有覬覦我身體的人,格殺勿論。】
林尋低下頭,像是在考慮。
見狀,女人心裡一喜,想著這事是要成了。
“既然都說我是孤魂野鬼,”漸漸地,林尋抬起頭,“你居然指望著孤魂野鬼動惻隱之心,未免太可笑了些。”
女人怒道:“你找死!”
還未近身一步,便被蘇止揮袖甩在牆上。
她磕到了頭,留下的不是血,是水。
此刻看著林尋的目光恨不得將他拆食入肚,原本盤算的很好,要麼假之與他相認,將東西騙過來,以防萬一,特意安排一場車禍,再出場救他一命,獲取林尋的信任,機關算儘,結果對方從一開始就懷疑自己的身份。
望著源源不斷的水珠底下,林尋詫異,“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腦子進水?”
女人一怒,像噴血一樣,隻不過噴出來的是同樣透明的液體。
林尋表情不是很好,對蘇止道:“她衝我吐口水。”
女人拾起地上的傘,衝了過來,黑傘的體積擴大十倍不止,傘下卻突然空無一人。
眼見她在眼皮底下蒸發,林尋還擔心有詐,警惕地注意四周。
蘇止:“逃走了。”
“什麼?”
林尋一時沒反應過來,剛看人那麼不管不顧的往過來衝,還以為是要跟他們拚命。
蘇止冷聲道:“這招以進為退倒是玩得不錯。”
連他都瞞了過去。
林尋直覺留下一個麻煩,歎道:“短時間內她肯定不敢再找上門,不過隻要她還對我有所圖謀,早晚會現身。”
說著目光向角落看去。
男人自覺不好,後悔做吃瓜群眾,看這位是有要殺人滅口的意思。
“彆怕,你還有用。”
男人鬆了口氣。
“聽說過沈寧這個人沒有?”
“年紀輕輕的影帝,很有名。”
林尋:“暗中跟著他,你會發現很感興趣的東西。”
他弄不懂沈寧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不如就讓這方麵的專家去看。
“這個好說。”
實驗室回不去,做不了研究,總要乾些其他的轉移注意力。
林尋複又有些擔心:“可惜你的力量太弱……”
“你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