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無際的江麵,這艘船之前已經行進了兩天, 一直都是悄無聲息。
如今林尋來了, 就跟隻飛入森林的白雀鳥, 再也沒安靜過。
黑衣人第一次發現教主如此健談, 兩人從天文聊到學術, 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討論自然奧秘,內容極其豐富, 若是能學到一星半點,都是極大的造化。
不敢有一刻走神, 黑衣人曾專注學習,可是到後來發現,不管是他的主人, 還是這個青年,都是一肚子墨汁。
並非稱讚有文采,而是感歎兩人是真的黑,從心黑到肺。
很多乍一聽都是好的法子, 再一推敲就會發現真要這麼做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聽君一席話, 勝讀十年書。”林尋端正態度:“今日受教了。”
“哪裡, 小兄弟才是真的博學, 我不過空長幾歲。”
二人假惺惺地互相恭維, 黑衣人劃槳的手都在顫抖,欲哭無淚, 何時才能上岸!
老天爺沒有響應他的呼喚, 反而天降大雨, 將行程拖慢了半天。
靠岸的一刻,黑衣人有種死裡逃生之感。
“寧兄,”林尋已經不叫公子,和他稱兄道弟:“不知我們的門派在哪?”
黑衣人筆直地撞在前麵的柱子上。
林尋體貼問他有沒有事,誰知對方卻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主人,”一想到差點被林尋靠近,黑衣人就心有餘悸:“是直接回教中還是……”
“回教。”寧鐘情淡淡打斷他後麵的話。
林尋:“明明是同門,為何你們的關係是主仆?”
寧鐘情:“早年他和我對賭,輸了便要做我的仆人十年。”
這黑衣人一生以賭鬥為樂,聞言並沒有悲傷之意,反而十分自豪,賭徒厲不厲害一在賭術,二在堵住,押上寶貴的自由,這世間除了他還能有誰!
想到這裡便是舍我其誰的作態。
林尋也是愣了一下,後道:“寧兄好膽識,小弟佩服。”
黑衣人險些一個趔趄,憤怒回過身,甚至忘了主仆之彆:“為何要佩服他不佩服我?”
林尋含笑道:“我和寧兄交談間,也算互相有所了解,寧兄正直且有謀略,斷然不會和你一樣拿十年光陰作陪,對賭的東西肯定更為珍貴,至少在你看來是這樣。”
黑衣人咬牙,這話說得不假:“正直和謀略又從何看來?”
“賭注上是你占了便宜,說明寧兄正直,再者,寧兄肯定早就看中了你的實力,能想到這種法子讓你心悅誠服這是謀略。”
林尋讚歎不已:“還很有膽識。”
聞言寧鐘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很多人都曾想討自己的歡心,有用錢的,有用美人的,還有用絕世武學的,但沒有人能像林尋一樣,叫人心情舒坦。
從前那些溜須拍馬的隻讓他覺得煩躁。
“你很不錯。”寧鐘情認真道。
林尋:“是寧兄厲害才對。”
黑衣人:……
不止是個禍患,還是世間少有的那種!
寧鐘情讓黑衣人買了三匹馬,都是便宜的瘦馬。
林尋:“還要再騎馬過去?”
寧鐘情:“靠近城市的地皮都很貴,門派建在遠一點的地方。”
策馬一天一夜,再一次曙光升起時,總算到達了寧鐘情口中的門派,麵積真的很大,青山綠水,如果忽視所有的房屋都是破破爛爛的茅草屋也許會好上那麼一點。
彆人家的牌匾都是高高掛起,這裡卻是平放在地上,上麵還蓋著一層紅綢,用石頭壓著,隻露出一角。
林尋嘴角一抽:“能揭開看麼?”
“當然,”寧鐘情認真道:“蓋上布隻是怕落灰了。”
林尋勉強笑道:“為何不掛在門上?”
寧鐘情有些尷尬:“山裡風大,一刮風屋頂就會被吹走,房子修修補補本來就不結實,再釘上去一塊牌匾,恐怕承受不住。”
林尋理解地點頭:“難為你們想的這麼周到。”
紅綢上有很多小蟲子的屍體,林尋掀開後,有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麵而來。
寧鐘情不好意思道:“經常下雨,綢緞防不了水。”
不用他說,林尋也看的出來,牌匾是木頭做得,一大部分已經腐爛,隻能勉強認出上麵的字。
“日日門?”林尋莞爾:“撥雲見日,取名字的人有大誌向。”
寧鐘情搖頭:“牌匾上的字不全,我們的門派□□|香閣。”
林尋麵色一變。
寧鐘情嘴角一勾,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味道:“開玩笑的,字不全是真的,但哪能叫這個名字。”
林尋剛放下心,就聽寧鐘情道:“這裡是曦昇門。”
“犧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