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假門主,做什麼事都會很方便, 眼見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林尋提出先回曦昇門, 寧鐘情沒有異議。
柳溟突然道:“老夫就留在這裡。”
林尋詫異, 柳溟對天寶門有種靈魂上的恐懼和抗拒, 想不通對方為何寧願留在這麼一個地方,也不願意回去和親孫見麵。
寧鐘情則沒有關注柳溟的想法, 簡要和法白交代了一下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
命在彆人手上拿捏, 法白隻得苦笑著一一應下。
縱馬而歸,衣袍被山風吹得鼓動,林尋有一種凱旋歸來的豪氣。
實際上就是從山的北麵跑到南麵。
何為戲精,哪怕是一件小事,都能陶醉其中,林尋現在就是這種狀態。路途行至一半,突然勒馬:“門中的人知不知道我們要回去?”
寧鐘情點頭, 林尋唇角一彎,重新上路。
抵達的時候是傍晚,暮色暗沉, 曦昇門的村門口空無一人, 一陣涼風吹過, 有種荒涼之感。
林尋舉目四眺:“怎麼沒有人出來迎接?”
寧鐘情咳嗽一聲:“小兄弟多想了。”
村中一片昏暗,甚至沒有幾盞燭火, 不難推測出絕大多數人已經睡了。
沒有鞭炮, 沒有列隊振臂歡呼, 林尋傷感地下馬,像是一個剛剛征戰沙場回來卻無人識的老兵,背影十分落寞。
寧鐘情開口叫了聲他的名字,用目光道——
戲過了。
林尋從投入狀態中回過神,又開始沒心沒肺地和他閒聊。
快到自己的屋子,準備揮手告彆,寧鐘情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林尋:“……我們同住在一個村。”
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可客套的。
寧鐘情沒有過多解釋,掏出一枚元寶放在他掌心,“當是茶錢。”
林尋笑眯眯地將人領進屋,親自燒水,泡了一壺熱茶。
地麵不平,桌子難免搖晃,輕輕一碰,茶水便晃了出來。
寧鐘情餘光瞥了下地麵的新土,看著像是不久前才從地底翻出,端起茶杯淡淡道:“看樣子小兄弟在這屋子發現了不錯的東西。”
林尋將凳子挪了個位置,在他旁邊坐下:“的確不錯,晚上都不用點蠟燭,堆在桌麵上,月光一照,亮的人眼睛疼。”
寧鐘情垂眸喝茶,心情似乎相當不錯。
和林尋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都要提起十二分的警覺,即便如此,還可能被坑上一把,但這種相處方式不但不覺得心累,反而很愉悅,甚至是期待。
林尋不再和他打啞謎,“這些金子從何而來?”
寧鐘情不答反道:“我更好奇小兄弟為什麼沒有動這些財物。”
論愛財,還真沒見過誰能比得過這人。
林尋:“君子愛財取之以道。”
實則當初他挖出這些黃金總覺得邪性,況且當時才剛接觸曦昇門,一切抱著小心為上的行事準則。
寧鐘情沒有瞞他,緩緩道:“地底下埋得同樣是門裡的人,不過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彼時曦昇門落址在逍遙派附近……”
言辭簡單,不多的幾句話卻在林尋麵前展開一副波瀾壯闊的江湖奇景。
這是林尋第一次聽他說曦昇門的往事,在寧鐘情的描述中,曦昇門曾相當輝煌,但是因為門中人極少,不常和其他勢力來往,以至於隻有一些大的門派才了解。
“盛極之下,那一任掌門人野心勃勃,想要一統武林,”寧鐘情語氣生出幾分感慨:“當時的確是一個良機,少林武當開始衰敗,逍遙門尚未壯大,而曦昇門則正是蓬勃發展的好時候。”
林尋沉吟:“既然如此,又為何會失敗?”
若是成功,今日的曦昇門就不會隱蔽在深山當中。
寧鐘情歎道:“局勢如此,但真要往深處探究,武林四處暗潮湧動,哪裡是這麼容易成事的,就拿天寶門來說,昔日是何等的輝煌,不也是被逼得避世而居。”
桌上的茶已經冷卻,他的聲音逐漸低沉:“失敗後那一任掌門人心智潰散,敵我不分大開殺戒,最後被門人合力擊殺,那一戰死傷上百人,各個都是頂尖高手,新的掌門人將死去的人和原掌門一同埋在地下,口中塞入黃金是當時流行的做法,說是能來世投個富貴命。”
林尋沉思半晌,道:“現在的局勢就跟百年前一樣,看似大好,實則危機重重。武當掌門亦正亦邪,天寶門有不少暗子隱匿在各大門派,還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在暗中招攬大門派的弟子,不過他們倒是有一個共同點。”
寧鐘情:“是什麼?”
林尋笑著道:“都想要你的命。”
本來沉重的話題因為這句話氣氛反而生動起來。
寧鐘情狀似無奈,悠悠道:“世事難料,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落到眾叛親離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