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說是靠陳麻子那個蛐蛐兒賭坊在掙錢,我想了一下,蛐蛐兒能賭到八月份,這買賣能做挺久,他是說不用家裡幫什麼,你每天還是早點起來多給他烙幾個餅,隻怕他以後趕不上回家吃飯,不帶點吃的要餓肚皮。”
“這我能想不到?”
“那就行,吹燈睡了吧,彆費油了。”
次日清晨,黃氏果然給三兒子烙了餅,她拿油紙包好讓程家興揣上,才剛揣上蠻子跟小順兒就過來了,兩人邊走邊說話,蠻子不住在活動肩膀。他們到程家門前先衝黃氏打過招呼,才跟程家興去背東西,背好先後出門往小河村去。
跟意料中一樣,今兒背出門的也賣完了,因著分量多出不少,賣得的確慢一些。
蠻子中午那會兒先走,回去為第二天的買賣做準備。程家興跟小順兒在陳麻子家混到半下午,把最後剩的都賣光才帶著沉甸甸的錢簍子回去。回去一問蠻子跟他爹早就挑著擔子過了河,兩人挑那麼許多東西還是勉強了些,他家男丁又不太夠,還找上朱小順的奶奶,從朱家借了個人。
那頭已經忙上,程家興便不著急了,他領著小順兒把今兒個掙的點了數,是四千文。蠻子跟小順兒各拿一千二,程家興拿一千六,他把這一千六全給了老娘黃氏,叫黃氏找補碎銀給他,打算直接拿銀子給杏兒。至於說天天收回來的銅錢就由當娘的抽空去兌成銀子,娘有空,他沒空。
黃氏無所謂這個,甭管是銀子還是銅錢那都是錢,是錢她就稀罕。
她把三兒子拿過來那一兜子銅錢散在床上,從箱籠裡頭拿出一卷麻繩,一枚一枚給它串起來,邊數邊串。數到一千給打個結,每一千文做一串,串好放進沉甸甸的大木箱裡,把鎖掛上。做好這些,再出去已經找不見三兒子,聽說他跟小順兒一起給蠻子家送錢去,送到了也打算過河去看看忙完沒有。
買賣做起來整日不見程家興是常事,也沒見著大媳婦就怪了。
剛才黃氏趕著數錢去,交代周氏去給豬圈裡添食,周氏去了,忙完剛歇了口氣就聽見婆婆問:“你嫂子人呢?”
周氏想想,說:“三兄弟回來的時候還在,後來就沒注意,是不是在屋裡?天熱起來嫂子一天總要不舒服幾回,我前頭讓家貴跟大哥說,叫大哥抽個空帶嫂子去看大夫,仿佛也沒去,隻道少勞累多休息就沒事。沒聽大夫說,我心裡還有些不踏實,女人家懷著娃哪能這麼大意?”
這事也不是頭一回聽周氏說,黃氏點點頭:“晚上我跟老大提,所以說你也沒見著老大媳婦上哪兒去了?”
“是沒見著,娘找嫂子有事,要不我去喊喊?”
黃氏擺手,說著塞了二十文錢給周氏,讓她去趟屠戶家,“這陣子全家都忙,你嫂子懷著娃也該補補,今兒做個肉菜,你去買塊膘厚的,燒出來能多點油水兒。”
說到吃肉周氏心裡一喜,也不累了,揣著錢趕緊出了門,黃氏就在屋簷底下站著,邊琢磨肉買回來燒個啥菜,邊琢磨大媳婦能上哪兒去。
找鐵牛去了?
鐵牛不就在隔壁院子跟屎蛋玩?
……
讓黃氏遍尋不著的大兒媳婦劉氏在乾啥?
她剛才讓娘家人喊去,借土坡擋著說話去了。
經過一天多,村裡都聽說了程家興做買賣的事,也知道他帶了蠻子跟小順兒,還知道這買賣掙得多,朱小順她奶奶平常見著誰都沒好臉,這兩天精神頭怪好,看見從家門前往來過路的都笑眯眯。
本來程家掙了錢,不相乾的也就跟著聽個熱鬨,頂多再感慨一番。偏他帶了蠻子跟小順兒,就讓一些跟程家沾親的生出些念頭,琢磨著是不是把那兩家擠開,自個兒頂上。
劉家人就是這麼想的,商量之後讓家裡的小妹子跑一趟把懷著娃的劉氏喊出來,探探口風。
劉氏去了,見麵就說事情不好搞,家裡慣著老三,老三油鹽不進。
“你沒找機會提一提?他不是要人搭夥?朱家能做的咱也能做,就讓他把朱家換了帶帶親戚。”
“我提了,說是沒見著錢的時候人家就仗義支持,現在把人踹了說不過去。”
“他抹不開臉啊?要是錢少就算了,這麼大的數啊,你想想!”
“我想了,我想也沒用。手藝不是我的,買賣也不是我的,這事咋說都要老三點頭才辦得成,他偏偏不肯點頭,我昨個兒就提了,老三一聲不吭跟沒聽到似的,婆婆還訓了我,問爺們在外頭的買賣有我啥事兒?”
眼看著一兜兜的銅錢落到外人手上,劉家人難受得很:“照你這麼說,是真一點兒法子沒有?”
劉氏心裡也煩,回說:“換個人都好說,偏是老三的買賣,老三是什麼人?說不給臉就不給臉的。我就直說,眼下隻一條路,想法子讓那兩家自己退,他缺人手了咱再去爭取,沒彆的招兒。”
“這麼多錢拿著誰會退?傻子才退!”
“那我再給你出個主意,就學他程家興,也搞點好吃的背小河村去。我在家裡跟著聽了一耳朵,他跟婆婆說蛐蛐兒賭坊那頭好吃懶做的多,背點啥過去隨便吆喝幾聲就有人買,錢很好掙。你看他們昨個兒掙了二兩半,今兒個更多,有四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