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腦袋靈光些的周氏, 隻說大媳婦劉棗花,聽程家富說了三兄弟的想法之後,她一琢磨, 真有些搞頭。要背著做好的東西去趕集市趕廟會還要叫賣是不輕巧, 可鄉下人哪個是生來享福的?隻要能掙錢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起早貪黑有什麼關係?
“那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嗎?”
“你個婦道人家跟去乾啥?家裡做飯洗衣裳不是活?做完自家的你去幫幫弟妹, 手藝是弟妹帶來的, 她肯給我們沾光, 不謝謝人家?光摟進來不記恩德好事不會長。”
當天晚上,劉棗花一直在想,翻來覆去想,想她要是何嬌杏,進門的當下就已經分了家, 兄弟各過各, 那她才不會管彆人死活……
想到這裡,大熱天她打了個寒噤。
心道自家這個平常不開竅, 今天倒把話說到點子上了,往後是要低個頭好生捧著老三兩口子。老三對她印象差, 她也不指望能幾下擰回來, 就準備在何嬌杏身上下點苦功, 等她一過門就跟她搞好關係, 要殷勤一點, 爭取趕在姓周的前頭,這樣有好事最先輪到自家, 頂好把老二家擠旁邊去。
躺旁邊的程家富都睡兩覺了,劉氏興奮起來睡不著,她比程家興本人還著急,恨不得新媳婦明天就進門。
耳邊蚊子嗡嗡叫,她抬手招了招,又小聲數起日子來。
因為睡下去之前喝了一大碗涼水,半夜程家富讓尿憋醒,正要下床噓噓,聽見旁邊念念有詞。他抬起胳膊肘懟了一下,問劉氏:“你說夢話啊?”
“誰說夢話了,我想事情。”
“這啥時候了,你還不睡?想什麼事情?”
程家富下床去拿夜壺放水,劉氏跟著坐起來,說:“他爹你記不記得娘說具體什麼時候給老三辦喜事?”
“你大半夜瞪著個眼琢磨這個?”
“你知道就跟我說。”
“娘上次說看了兩個好日子,到底挑哪個沒定下。我就記得有個日子在八月頭上,還有個在九月。”程家富放完水坐回床上,問劉氏還有啥事?沒事就睡了。
劉氏想著他明天還要乾活,也沒吵,由他睡去,自個兒還在盤算,心道回頭想法子勸勸娘就八月初把事情辦了,那會兒哪怕還有秋種,到底不像夏天這麼忙,老三也好找人起新房,起好房子就該把掙錢的事提上來了。他們起房子的時候就得要忙,正是獻殷勤的好時候。
分家之前劉氏總覺得是一家人她提點建議要求沒啥錯,分完總算擰過來了,知道現在老三跟自己不是一家,那要讓彆人幫幫自己家是該討好著點。
於是就有了次日這出“黃狗搖尾巴”。
等做婆婆的從兄弟那屋出來,劉氏還問了:“八月初不是要辦喜事?咱是不是把屋子收拾收拾準備起來?老三不是很稀罕人家嗎,咋的就不著急?”
“是啊,他都不急你急什麼急?”
“我想著老三早點娶媳婦,早點蓋房子,早點搬進去,就能早點把買賣張羅起來!他這麼多錢不得整個寬敞氣派的青磚瓦房?那房子氣派了不是要更多時間來蓋嗎?娘你看看,老三也說過年那陣最好做買賣,可不能錯過了啊!”
黃氏瞅瞅她,從邊上拉過一條長凳,坐下:“買賣的事家富自己跟家興商量,我管不著,我隻說你,老大媳婦你教訓也吃了不少,總知道學學乖,想掙錢就不許生事,往後何氏進門你也不準擺什麼嫂子譜。何家姑娘好不好說話我不知道,老三的德行你清楚,你彆招他。”
“這些話家富跟我說過了,娘你就放心,這回我想得透透的,保準能跟三弟妹好好相處。”
“但願吧……你也彆在我這兒磨嘴皮,該做啥做啥去,把你男人兒子這段時間掉的肉補起來再說其他。你當娘的做啥都得為兒子想想,彆叫鐵牛天天出門給人指著鼻子笑話。”
劉氏被所有人認為是家裡的禍頭子,這禍頭子把想法擰過來了,家裡自然太平許多。要說一點兒暗流也沒有那也是扯淡,從分家之後,劉、周兩人結了梁子,互相心裡都膈應對方,隻是對外不說。
後麵半個月,周氏有機會就要誇一誇跟她基本沒啥交情的何嬌杏,她這人說話一貫中聽,每回找的機會好,誇得也很自然,倒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