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點頭,不明白易寒星怎麼提到了這一點。
“那您應該也聽說過揚州十日吧。”辛亥革命之後,清軍當年的記載又流傳回國。
程老太太臉色蒼白。
“所以,當誰也不能保證厄運會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能夠長距離逃跑、能夠反殺,總是安全很多。”易寒星說著:“放腳是一定要放的,而且從今天開始,娘你們不僅要放腳,而且還要鍛煉,不能每天隻坐著不動,最起碼要能一口氣跑幾千米。”
“這,這也太……”
“就這麼決定了,命都沒了還講究什麼?”
“這總是要和你爹他們商量了之後再決定啊。”寒星娘勸道。
“你們自己的腳,怎麼還需要彆人來替你們做主。”易寒星隻覺得自己的暴脾氣快要忍不住了。
恰逢此時,出去打算定下要買的房子的寒星爹、程深、程老太爺三人回來了。
“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寒星爹問道。
“還不是你女兒。”寒星娘說著:“非要我們放腳,說是日後會危險,還要練跑步什麼的,而且她還說要拍電報回去讓族裡的丫頭們都放腳。”
寒星爹不由問:“這又是什麼說法?”
“爹你們都是讀過書的。”易寒星忍不住說:“哪怕沒有看過史料記載,憑借常識都應該知道,這一旦發生天災**,隻有跑得快又體力好的人,才能夠活得到最後吧?裹了小腳的女人,碰到這種事情,除非運氣逆天,不然就是等死,螻蟻尚且偷生呢。”
聽了易寒星這話,寒星爹忍不住說:“要是讓你娘你姐姐落到那個境地,你爹我們還不如抹了脖子呢。”
程深和程老太爺在一旁點頭,非常認同。
“您是覺得您能護住他們?要是護不住,您寧願去死?”易寒星隻覺得無法和他們溝通:“那您要是先於她們出事了,我娘她們三人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力了嗎?”
“你這怎麼說的?”
“爹您彆急著生氣,我就是按照您的邏輯推理出來的,您三位可以保護我娘她們,所以她們不會落到需要逃命的境地,所以她們可以不放腳不鍛煉,是這個意思沒錯吧?”易寒星問道。
三個男人點頭。
“那,萬一,我說的是萬一,不是想要咒你們。”易寒星強調了幾遍:“日本人要是抓了你們,你們要是被意外分隔失散了,日本人要是殺了你們。”
眼看著二姐夫要說話,易寒星立馬強調:“彆告訴我不可能啊!事實是你們在外麵行走,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
看著二姐夫閉嘴了,易寒星才繼續說:“如果出現了這些情況,我娘她們就是等死唄?”
程老太爺的嘴巴張張合合,硬是沒說出話來。
“這爹死了,娘也在等死,我們家的小孩子們也是跟著娘一起等死唄。”易寒星繼續紮刀。
男人們說不出話來,寒星娘聽到這情況也被嚇到了,但還是小聲說著:“這不至於……”
關鍵時刻,程老太太說話了:“這怎麼不至於!我明天就去放腳!”
“娘您……”程深驚訝了一下,要知道程老太太可是很保守的。
“揚州十日都可能發生,這打仗的時候什麼是不可能的?你們要是出了意外,我一根繩子吊死是不要緊,但是我不能死,我們程家的孫子要活下去!”程老太太說著。
行吧,雖然是為了孫子的老思想,但是好歹程老太太願意放腳了。
田修德也適時發言:“爹,我覺得我們確實應該放腳,不管怎麼樣,總是要保存家裡的香火才行。”
為了家裡的香火保存,程老太爺考慮過之後,還是同意了程老太太放腳的想法,並且讓兒媳婦跟著一起放,到時候兩個人抱著孩子逃命,生存幾率總是大一些。
親家母和女兒都放了,寒星爹自然也不再反對了。
等田光前回來,聽說了易寒星做的事情。
寒星爹本來是抱怨的:“你說說修容一個女孩子,為人這麼硬巴巴的,這怎麼行?她不僅非要你娘她們放腳,我們稍微質疑幾句就說我們是讓你娘他們等死。而且還不經過我們同意,直接同誌我們說她要去同學家裡練槍練拳!”
不料田光前對於易寒星的舉動卻持有讚同態度:“不管寒星做的是不是符合世人的看法和想法,她這樣做了之後,生還的可能性確實大大提高了。”
田光前本來打算告訴家裡也許會有去香港的機會,但是想著要至少要一個多月後家人們才有機會上船,恰好寒星逼著家裡人放了腳,乾脆等家人放完適應之後再說吧,不然知道能去香港,可能又不想放腳了呢。
這麼想著,田光前便沒有說出口,隻是在自己爹反複要求之後,答應和寒星談談。
又是夜間,看到田光前再次倚靠門框,易寒星已經熟悉地不需要走之前的流程了:“什麼事?”
田光前忍不住笑:“聽說你今天在家裡發威了?”
易寒星隻覺得心累:“昂。”
“他們隻是思想固化了,覺得亂世女人離開了男人根本活不下去。”田光前說道:“所以沒想到要放腳,但是你說完之後,家裡人不是也答應了嗎?”
“答應了,但不是為了女人活下去,而是為了香火。”易寒星嘲諷笑笑:“講實話二姐她們剛放腳,跑得不一定有小侄子快和遠呢。”
田光前安慰道:“我們必須要承認的是,這就是現在的社會現實,你能夠作出改變,就很好了。”
易寒星特彆不解地說:“我就是特彆不理解,二姐她明明都聽懂了,也明明是想要放腳爭取更多的存活機會,她就偏偏不願意爭取發聲,非要等我說了,等程老太太說了,才跟著附和兩句。”
“這是二姐的習慣。”田光前說著:“咱們族裡的教育,男孩子恨不得讓人去爭去搶,女孩子卻不許爭不許搶,二姐隻是沒習慣爭取,你看我們教育了這麼多年,也就是出了族長家女兒和你這兩個異類不是?”
這麼說完之後,田光前半是邀功一樣的說道:“我這邊還找到朋友,大概兩三個月之後可以有船離開上海去香港,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不過我沒有告訴家裡,可以趁機讓她們放腳,怎麼樣?三哥夠義氣吧?”
“香港啊……”易寒星想著,香港這個時期除了幫派盛行吏治黑暗,其他方麵倒應該還好,隻是知道要打仗了易寒星害怕,但聽說真的要去香港了,易寒星卻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去。
“或者你送爹娘二姐他們去香港?我去找大哥,在後方其實也是安全的。”總要想辦法為抗日做一份貢獻不是?易寒星想著。
“你留著做什麼?”田光前反對:“就是要打仗,也沒有讓你一個小女孩上的道理,你們這些小孩子,應該好好去讀書才是!”
易寒星能夠理解王福、周越桐出國的行為,也是覺得他們這種小孩子應該去讀書才對,但是穿越而來的寒星自認為自己心智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總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我們青壯年都沒死光呢,哪裡有你小孩子的事情!”田光前目光沉沉地說道。
“有些事情,就是小孩子做才方便呢。”易寒星反駁著:“赳赳中華,共赴國難,國難當頭,難道小孩子就可以幸免嗎?”
田光前氣笑了:“有機會幸免你還要自己往裡送!我說不通你是吧,你等著!”
易寒星:“我等著!”不就是放狠話嗎?打量誰不會啊?!
這期間,易寒星一直防備著田光前搞什麼小動作,例如把自己打暈了送上船,或者直接綁了自己的手腳送上船,卻沒想到,先等來的是易紅星。
“大哥你怎麼來了?”易寒星愣住了,好家夥,難道田光前是讓自己在這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