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冬季在歐洲旅遊時掏出手帕讓她擤鼻涕,隻因為她凍得鼻頭通紅卻嫌冷不想伸手,然後還嫌棄自己裝了手帕的衣服口袋,不願意再把手伸進來握著自己的手取暖,非要塞到自己的腋下。
忘了自己趴在書桌睡著的時候她偷親自己,還以為自己沒發現,在自己動一下之後就馬上假裝一本正經地在看書。
忘了大小姐想要鍛煉廚藝,放多了糖還逼著自己吃完的齁甜小蛋糕。
忘了在自己寫的時候,她趴在自己背上一邊正大光明偷看一邊吐槽,搗亂讓自己寫不下去。
忘了自己偷偷寫了幾十篇稿子攢錢買來卻一直沒能送出去戒指,上麵是閃閃的紅色寶石,因為她說鑽石太俗,她更喜歡工農紅。
忘了那個晚上,她對著開會研究的眾人說:“你們都不必勸了!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嫁!”
她在會上侃侃而談,眼睛中發著光:“我們都知道這就是個名分,那人有沒辦法強迫我發生什麼關係,隻要給我們兩三年時間,這條運輸線就能掌握在我們手裡,一個虛名節省許多金錢,很多同誌都不用涉險,為什麼不要!”
會後大小姐還嘴硬對自己說:“難道到時候我名分上變成了二婚,你就會因為人言可畏不願意和我搭檔了?”
自己當時笑:“當然不會!那些嚼口舌的人就是羨慕我嫉妒我罷了!我等你!一輩子都行!”
忘了她和名義上的丈夫兩人相看兩厭,連同房假裝一下都不願意的時候,還是板著臉對自己說:“以後還是不要來找我了,會有危險的。”以及轉身過去時閃過的一滴淚光。
田光前知道,那是因為不管她和名義上丈夫是怎樣的相處狀態,就算兩人根本沒圓房,那個名義上的丈夫男女不忌的和一群人玩的人儘皆知,傳統又好麵子的婆家娘家也不會允許她還有走得近的男人,在那混亂的地界可能會對她身邊的男人不利。
那時候的田光前隻以為來日方長,兩人也都還年輕,隻是短暫的不能見她罷了。
忘了她在重傷瀕死回光返照的時候對自己說:“彆說什麼要等我一輩子啦,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才不會相信你呢!彆記得我,找個溫柔漂亮的女孩子,好好生活。”
自己當時好像是忍著眼淚說:“我偏要記得一輩子,等一輩子,你可要欠著我一輩子。”
田光前沉默地看著她的無名墓碑,一滴眼淚都沒有。
一開始的時候,田光前覺得,這輩子被她愛過,愛過她,此後餘生,除了一直愛著她,又還能愛誰?
後來時間久了,田光前覺得自己不痛了,也好像不記得繼續愛她了。
每天和厲害的小姐姐們合作還能吃軟飯,紙醉金迷地生活時好像沒空記得。
每天在戰場上槍林彈雨,明天和子彈炮火不知道誰會先來的會後更加不會記得。
每天在根據地,一手抓建設一手抓抗戰,忙碌的好像沒空記得。
每天在冰天雪地的戰場,凍得大腦僵硬,好像沒辦法記得。
“爸爸!爸爸!”
田光前聽到熟悉的女兒的聲音,立馬回頭,看著妻子女兒,不由露出了溫柔笑容:“你們怎麼來了?”
妻子埋怨道:“非要來找爸爸,我是磨不過你這個前世的小情人。”
田光前握住女兒的手,問:“找爸爸乾什麼啊?”
“爸爸!我幼兒園同學昨天說他們吃了最新開的那家九龍甜品!他們說了好多好多吃的!我也要去!要吃好多好多!比他們都多!”
“行!寶貝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田光前一口答應。
“你就寵著她吧!”妻子嗔怪:“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怎麼,我對小情人太好了,大情人吃醋了嗎?”田光前笑著一手抱起了女兒,一手牽住了妻子。
一家人一級一級地走下墓園的台階。
“聽說這邊烈士墓園要樹一個碑,有些不能說名字,但是會在碑上寫上代號呢!”
“挺好的。”田光前說著:“以後小學生們來掃墓,好歹知道自己是在給誰掃了。”
田光前一家人的背影漸漸遠去。
離開之前,田光前回頭遠遠地看了眼放了向日葵的墓碑,大小姐,自己真的不記得啦,在戰場和妻子相依為命產生感情的時候不記得,在給女兒喂夜奶換尿布的時候不記得,在女兒喊爸爸撒嬌的時候不記得……
你說得對啊,大小姐。田光前想:男人的嘴,真的是騙人的鬼,不知道你會不會像是以前罵我寫的裡的那些重新愛上彆人的男人一樣,罵我是負心漢呢?明明說好要記得你等你一輩子的,現在可沒辦法說讓你欠我一輩子啦!
隻是也不知道九龍甜品是不是香港的師傅,有沒有做你最喜歡的薑汁撞奶。
你又會不會吐槽,這一碗用的不是嫩薑是老薑,口味不夠好!也不知道吃起來明明一樣的,你是怎麼嘗出來的薑不對,可真是個大小姐啊。
所幸,山河無恙,你最深愛的祖國已經在重新邁入強國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