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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財帛動人心。
韓徹的刺史身份確實能讓他在平洲,尤其是柏州,沒人敢輕易對他下手。但這身份可用來保護,也可用來攻擊。
農曆十二月初五的朝會上,果然便有一大臣站了出來,參了韓徹一本。言道他作為柏州刺史,卻公然在平洲集市上行那商賈之事。
這大臣還振振有詞說道那些棉花織物,既然是有這麼好的保暖舒適效果,就該讓天下的黎民都受益。可韓徹仗權謀私,隻為一己之私,將它售賣出六百五十文一兩的天價!
“臣懇請聖上重治韓徹,將吉貝收繳朝廷,造福天下百姓!”最後這位大臣,還大義凜然道。
“臣懇請聖上重治韓徹,將吉貝收繳朝廷,造福天下百姓!”在他後麵,很快又有好幾位大臣站了出來。
但馬上也有其他大臣站了出來,言道韓徹售賣的乃是種植在他職田裡的作物。若售賣這些作物也要被彈劾,被參奏的話,那在場的不少大臣怕是都跑不掉。
畢竟時下對外放的地方官,還有一些衙門都有分發職田補貼俸祿或是辦公經費,這些職田裡的作物售賣更是經過朝廷允許的。
也莫說是職田,這些個大臣誰家還能沒個莊子,沒點土地?這些個大臣敢說自家從未往外售賣過?
作為時下階級最高的這一層人士,他們家中的莊子和土地裡種植出來的大量作物,光隻是一家子吃用,是絕對吃用不完的。
“那韓徹一兩棉花便要售賣六百五十文,如何能拿來相提並論!”有大臣便立即以“高價”這點,極力做反駁道。
“……”
老皇帝安靜的坐在上方的龍椅上,又又又一次的看著朝臣們因韓徹而爭執的熟悉場景出現。
有道是衣食住行,人生存的四大需求。
棉花新織物的舒適柔軟還有它那極強的保暖效果,誰若是掌控住它,便不僅是掌握住銀錢,也掌握住了聲望。
韓徹背負的太子舊人的身份本就被其他黨派敵對警惕,若此時不將棉花從他手中奪走,等到將來棉花廣泛被種植,隻怕他在民間的聲望將達到一個駭人的程度。
所以這一次,比之前的幾次更甚。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打壓韓徹,更要將棉花從他手中奪去。
這些年越來越激烈的黨派爭鬥,老皇帝是早就已經習慣這種場麵。他也一如過往的每一次那樣,在朝臣們爭吵得差不多之後,方才緩緩開口道:“說起來,朕在早些時候,便收到了韓徹呈來的文書。”
文書?
莫非就是上次柏州進貢棉花織物時一同送來的那份?
想到這裡,朝臣們俱都嚴陣以待起來。因為能讓老皇帝在此時特意提起來的,必然是韓徹在那文書中所書寫的內容,會對今日彈劾他之事的結果產生極為緊要的影響。
果然,隻見著上方的老皇帝歎氣道:“韓徹在文書與朕言道,柏州民生多艱。百姓迫於生存,竟紛紛抵押售賣自己的子女予那些個放貸人。可憐那些個孩童,被父母抵押後,又無力贖回,隻得淪為奴隸身,被放貸人如貨品一般輾轉售賣……”
“那韓徹外放柏州方才不過一年,便能替柏州百姓贖回孩童六百多名,還帶動平洲其他地方一同,當真是難得。”有那大臣聞言,終是也忍不住感慨道。
“他在柏州這一年,還帶領百姓修建防滲水窖,造坎兒井地下水解決困擾當地百姓多年的缺水大難題……”
“聖上!這韓徹雖在柏州任職多有功勞。但他以棉花謀取暴利,也是事實啊!”瞧見老皇帝似乎是有要放過韓徹的意思,馬上便也有人站出來阻攔道:“正所謂賞有功,罰有罪,非獨一人為之也,彼先王之道也,一人之本也,善善惡惡之應也,治必由之,古今一也。”(1)
也就是說,韓徹的功勞是該獎賞,但是他售賣棉花賺取暴利的事,也該罰,這才是治理國家的長久正道。
朝臣們的意思也表現的越來越明顯,那就是這次哪怕不能如願打壓韓徹,也一定要把他手中的那批棉花種子弄走。
結果這時老皇帝又說道:“說起來,那韓徹也還在文書裡言道柏州民生艱難,他觀之甚為痛心。故欲變賣棉花,賺取銀錢,救助百姓……”
韓徹早從一開始,便沒想過要今年棉花賺取到的銀錢。須知暴利招人眼紅垂涎,獨家的暴利更會招來大禍。
“銀錢既是用在百姓身上,韓徹又何談仗權謀私?”老皇帝說到這,眼神變得淩厲起來。顯然是對今日一些朝臣們的行為和背地裡的算計,在表示他的不滿。
然後沒等大臣們說話,老皇帝又說道:“說來,韓徹還在文書裡言道……”
“……”大臣們。
怎的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