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嬤嬤笑道:“老太太操心這個乾什麼?侯爺不是說過,若是遇見了想要娶之為妻的女孩子,就會主動來找老太太說?”
顧老夫人搖了搖頭:“他到底是個男人,一時被美色迷暈了頭也是有的,難道他要誰,就必須是誰?”
於嬤嬤聽得這話說的奇怪,不敢太過篤定的去勸,試探地笑道:“侯爺在官場日久,瞧人最準,想必不會錯的?再說,不是還有老太太您掌著眼嗎?怎可能會錯了?”
顧老夫人長長歎了聲:“怕隻怕,他和哥哥一樣,心裡頭隻有感情,沒有了理智。”
提及顧長琛,於嬤嬤不敢應聲了。怕說錯了引得老夫人傷心。
顧老夫人拿了茶喝了幾口:“怪我,一心以為長鈞不會犯這樣的錯。為著那個妖精,長琛和深碧夫婦,年紀輕輕就沒了命,我的長鈞,我唯一的孩子了,我怎麼能眼睜睜瞧著他也這樣?”
顧老夫人說著,竟抑製不住悲痛,眼淚滾滾落了下來。
“哎呀,老太太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哭起來了?侯爺這不是還沒有得意的人嗎?老太太擔心這些沒影兒的事兒作甚那?”於嬤嬤慌著取帕子給老太太擦淚,回身想喊人打水來,怕老太太臉麵掛不住,便自個兒走去打了熱水,端過來給老夫人淨麵。
老夫人一時情緒激動,緩一緩已經好了許多,待洗了臉,重新梳了頭,心裡的鬱氣散了,望著鏡子出了會兒神,忽地喃聲道:“許多日子沒去靈虛覌了吧?”
靈虛觀是家裡供奉的道觀,族裡有女子就在那兒代發修行。
於嬤嬤道:“好些日子沒去了,咱們家平素求神還願,都在白雲寺。”
老夫人望著鏡子,隻嘴唇翕動,“找個日子,帶上鶯丫頭,咱們一塊兒去轉轉。”
於嬤嬤笑著應了。
幾天後,顧長鈞入宮上朝,老夫人、陳氏帶同周鶯一塊兒前往南山色靈虛觀。
是座很小的道觀,因給的香火足,倒也置備的不錯。裡頭有十來個道姑,中有一位顧家的族女,已在這兒修行了十多個年頭。
周鶯被留在大殿上,老夫人和陳氏等都去了廂房和住持道長說道法。
那姓顧的道姑過來,朝周鶯揚了揚下巴:“可憐見的,你還這麼小,犯了什麼錯?”
周鶯蹙了蹙眉:“不,我是隨祖母和二嬸來布施求道的。”
那道姑笑道:“那你求什麼?你這個年紀的姑娘,必是求姻緣了?”
周鶯臉上一紅,又是一白,姻緣,這輩子她還能嫁給誰?
想到顧長鈞,她心中悶悶的泛起疼來。
他許是她親叔父,是永遠不可能了啊。
那道姑見她臉色哀戚,歎一聲過來撫了撫她的頭發:“你不用怕,不嫁人,留在這裡也很好。你看我,我心上的人被害死了,他們想逼著我嫁給一個糟老頭子,我便到這兒來,出了家。隻要你不願意,沒人能逼迫你。隻要你打定主意,也沒有不成的事兒……”
她話沒說完,就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元惠,還不帶姑娘過去?”
周鶯回過頭,見住持玄凝目光森冷的站在那兒。周鶯沒來得及問要帶她去哪兒,元惠已笑了笑:“姑娘這邊請,老太太說了,帶姑娘去那邊講道法。”
周鶯心底一沉,隻覺這兩人適才交彙的眼神好生奇怪。
但祖母有命,她不能不從,隻得跟著元惠進了一間屋子,雙腳才邁入,就聽身後砰地一聲。
她回過頭,聽得外頭的鎖鏈聲,心臟猛縮,她上前拍著門板道:“道長,你們做什麼?”
回應她的,是玄凝輕蔑的聲音:“姑娘,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吧?老夫人有交代,待姑娘滌淨心靈,洗去汙穢,再放出去不遲。從今日起,姑娘就在這間靜室裡麵反省吧!”
周鶯捶了下門,很快就冷靜下來。
祖母帶她來此,這間道觀要靠安平侯府供養,沒道理他們敢背著主子關押她。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是祖母授意。
可祖母為什麼……
周鶯想到那天祖母看她的眼神。
她霎時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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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鈞沒有乘車,他騎著棗紅駿馬,飛馳在深夜的巷道上。在門前幾尺遠,他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疾步走入府中,汪先生和幾個幕僚湧過來,“侯爺急令我等調用人馬候命,是出了什麼事?”
顧長鈞腳步不停,麵上並無表情,淡然道:“我欲尋人,你等稍待。”
顧長鈞過了垂花門,在門前見著來迎他的春熙。
“侯爺,老太太不舒服,您待會兒……”知道瞞不住他,老太太用了計策才甩掉了他命跟著護衛周鶯的影衛。
顧長鈞不語,很快來到錦華堂屋前。
於嬤嬤親自打了簾子,想勸一句,見顧長鈞臉色極寒,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
顧長鈞徑直走到裡麵,顧老夫人頭上勒著抹額,眼眶微紅,似哭過。
顧長鈞抿了抿唇,立在顧老夫人麵前,垂頭道:“聽說母親帶了周鶯出去,周鶯卻未跟從回府,不知她如今何在,望母親告知,兒子也好早些接她回來。”
顧老夫人抬眼,眸中滑過一抹心痛,旋即是失望。
“長鈞,你不要忘了,她不叫周鶯,是叫顧鶯!”
顧長鈞輕嘲地笑了下:“母親都知道了,兒子本不想相瞞。是母親不肯聽。”
顧老夫人抑住即將衝口而出的咳意,仰頭眯眼看著自己周身寒氣的兒子。“長鈞,你哥已沒了,我不能看著她毀了你!”
顧長鈞緩緩吸了口氣。他轉過頭,看了眼門口的春熙,一旁的於嬤嬤,和目瞪口呆的陳氏。
他歎了聲,轉身坐到身後的椅子裡,後仰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睛,道:“母親,與周鶯沒乾係。是兒子!”
顧老夫人捏著佛珠的手抖了下。
聽他道:“是兒子動了心,然後用強……”
“住口!”
顧老夫人激動地將佛珠手串抓斷了,珠子落了一地。
“長鈞,當著一屋子人,你在說什麼?”
顧老夫人轉過臉,朝陳氏等人吼道:“滾,還不滾不出去?滾!”
陳氏臉色難看極了,忙招手將人都帶了出去。
老夫人轉過臉,含淚看著顧長鈞,“長鈞,你這是要氣死為娘?”
顧長鈞默了會兒,旋即輕輕提起眼,“母親,周鶯待您如何,兒子也是清楚的。兒子有成算,希望母親……”
“長鈞,你若當真孝順,你不要再提!”
顧長鈞抿抿薄唇,然後站起身:“母親不說,兒子也有辦法尋到周鶯。母親不接受,兒子願等,但兒子這一生已許了她,母親知道,兒子不是無信之人。”
他邁開長腿朝外走去。
顧老夫人抓著炕桌邊沿,嘶聲喊他:“長鈞,長鈞!那是個妖女,你不能,你不能!”
簾子落下來,隻聞珠子碰撞發出的細碎聲響。
顧長鈞已走入寒冬的冷夜中。
他喉腔生疼,心裡焦躁得想將這暗夜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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