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青暝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等到妙芝來偏殿暖房傳他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暗了。
“殿下,陛下得空了。”妙芝笑得很真,因為他知道,麵前的少年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也最愧疚的兒子。
風青暝聞言起身,跟著妙芝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裡,其他人早已走得乾乾淨淨。
風青暝一進去,就看到那坐在龍椅上,正在批閱奏章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親,大齊的君主!
“陛下,齊王殿下來了。”妙芝輕聲提醒了一句。
在風蒼玄抬眸之時,就識趣的退了出去,同時還不忘關上門,防止有人打擾這對父子溫情。
“阿炎。”風蒼玄喚出兒子乳名。向來不苟言笑的臉,在看到這個兒子的時候,露出了笑容,嚴厲從眼中褪去。
“父皇。”風青暝沒有行大禮,這是風蒼玄特許的。
見君不必跪拜,可打馬入皇城,可帶兵器入宮。
這三條特許,整個大齊也就隻有齊王風青暝能得到而已。
“怎麼想到來看父皇了?去見過你母妃了嗎?”風蒼玄放下手中的朱砂筆,起身走了下來。
“今日進宮給母妃和皇後問安,想到許久不見父皇了,便過來看看。”風青暝回答。
風蒼玄開懷大笑,走近了,拉起風青暝的手,走到一旁歇息的榻上,與他一同入座。
“阿炎,這裡沒有外人,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一聲阿父。”風蒼玄看向風青暝的眼中,滿是慈愛之色。
風青暝笑了,喊了聲:“阿父!”
他的父皇,從不在他麵前自稱為君,而‘阿父’也隻有他和妹妹靈曜這樣喊過。
“噯!”風蒼玄重重應了聲,父子二人相視一笑,如同尋常百姓家一樣。
父子之間,一般會談什麼呢?
風蒼玄詢問了風青暝的一些功課,之後便說到了麗妃的身體上。
“你母妃的身體逐漸好轉,這讓我十分欣慰。當然,也多虧了阿炎你,不遠千裡為母求醫。”提及自己最愛的女人,風蒼玄不由自主的笑了。
“兒子也隻是略儘孝道罷了。”風青暝道。
風蒼玄擺擺手。
突然,他八卦的問,“聽說,那個從百草穀來的小女娃,經常纏著你?”
風青暝眼神莫名了一下。
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一看他這神色,風蒼玄就知道,那百草穀的女娃在自己兒子心中,完全沒有留下什麼印象。
“原本我還以為,我兒長大了,那百草穀的女娃雖不能成為你的正妃,但當個側妃也勉強可以……”
“阿父!”風青暝突然站起來,阻止齊皇繼續說下去。
他很抗拒這方麵的事,但卻又不知為何,在父皇提到‘正妃’時,他腦海裡會閃過阿姐的模樣。
“嗯?”風蒼玄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風青暝深吸了口氣,“阿父,兒還小。您說的女娃,兒連她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
風蒼玄沉默了一下。
唔,十一歲的確還小。不過,對於皇室男子來說,似乎也不小了。
但聽到兒子對那女娃不感興趣時,風蒼玄也就沒有再說這件事。
他兒子看不上的女娃,他當然不會送到兒子麵前。
“阿父,北方戰事起了是嗎?”風青暝突然道。
這種軍國大事,被少年提及,風蒼玄也沒有追問他如何得知。“是啊,不過此次歸胡起兵有些蹊蹺。”
“阿父,我想去北靈關參戰。”
風青暝的話,讓風蒼玄詫異極了。
他最疼愛這個兒子,又怎會把他送到戰場?
可是,不等他拒絕,風青暝就接著說,“阿父曾告訴我,最好的保護,就是教會我保護自己。北方戰事,是一個極好的曆練機會。難得阿父還擔心,歸胡騎兵能傷到我嗎?”
這一席話,把風蒼玄說得沉默了。
“可你母妃她……”風蒼玄似乎有些被說動,但依然有顧慮。
“母妃那邊,我親自去向她說。”風青暝直言道。
風蒼玄凝著他,將他那雙茶色眸子裡的堅定看得清清楚楚。
忽地,他笑了,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隻要你能說動你母妃,阿父這裡就答應你去。”
“謝阿父!”風青暝這次的笑容沒有再收斂。
為什麼要去北靈關?
風青暝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他隻是覺得,心裡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對他說,讓他去,若不去他會後悔。
……
歸胡王庭,沈未白已經為汗王連續治療了五日。
汗王每日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至於下毒的凶手是誰,沈未白沒有主動去關注。
而納蘭,自那天之後,他也沒有再露過麵。
王庭之中,似乎一切正常,但卻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納蘭?”這日,沈未白結束治療回來,就看到自己帳篷外蹲著一個人。
聽到她的聲音,蹲著的人緩緩抬起頭,那雙清澈無暇的眼珠裡,第一次染上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