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自大明開國以來,一直沒有監軍使這個職務。
每年都有文官,提議重建監軍體係,而朱銘對此也非常糾結。
縱觀曆史脈絡,朱銘心裡非常明白,現在可有可無的東西,今後是必然要恢複的。
未來的那些守成皇帝,可沒有開國君主的控製力。
譬如幾大都護府,距離統治中心太遠,如果不設立監軍製度,鬼知道武將能搞出什麼事兒來。
曆朝曆代,任何時候,失去監督的武將,永遠比文官更具破壞力!
初唐采用禦史做監軍,且不常設,算是一個比較可行的方案。
朱銘打算滅了西夏就設立監軍。
具體操作如下:
第一,仿效初唐時期,由中低品級的禦史擔任監軍。
第二,仿效東漢早期,監軍製度化、常態化。
第三,仿效秦朝與西漢,監軍不許沾染指揮權,並且要嚴格遵守軍法。
第四,總結曆代監軍的害處,不得臨時指派高品級官員或者太監做監軍。
至於百年之後,守成皇帝破壞這套製度,那不是朱銘能夠考慮的事兒。
隻能相信後人的智慧。
……
興慶府已經急成一團。
西夏也在大明邊境有細作,開春雪化之後,明軍頻繁調動,民夫大量集結,恐怖的數量把西夏君臣嚇壞了。
李察哥也趕回來了,他指著地圖分析:
“北麵之敵(韓世忠、嶽飛),是遼興宗入侵我大夏的出兵路線。當時武烈皇帝(李元昊)堅壁清野,一路誘敵深入,終於把遼軍給擊退。”
“東麵之敵(陝西明軍),是宋神宗五路進犯的出兵路線。當時我軍也是堅壁清野,足足把宋軍誘到西平府(靈州),再掘開河渠堤壩,以黃河之水淹沒宋軍糧道,這才把宋軍打得大敗。”
李察哥雖然在往西夏臉上貼金,但大致符合實際情況。
可明軍不是遼軍,也不是宋軍。
遼軍當時連戰連捷,李元昊被打得不敢接戰,隻能堅壁清野、誘敵深入。然後又派使者請罪,儘量拖延遼軍的攻勢。最後西夏能夠取勝,是遼軍自身糧草不足,又在西夏搶不到糧,人饑馬弱遭到西夏的反攻。
宋軍也是把西夏軍隊給打爆,一路殺到靈州城附近。那裡是西夏的舊都,距離西夏首都隻剩百餘裡。
然後,宋軍的騷操作就來了。
高太後的叔父是其中一路主將,害怕攻克靈州的大功被搶走,勒令前線軍隊不得立即攻城,必須等他過去合兵再動手。這給了西夏守軍充足時間布防,又掘開黃河堤壩切斷宋軍補給線——完蛋!
當時,種諤那一路敗得更扯淡。
由於山區運糧太困難,民夫的待遇又糟糕,還被催著趕時間,於是不斷有運糧民夫逃跑。轉運使害怕運糧工作出問題,奏請朝廷之後,獲得直接處死知州以下文官的權力,勒令州縣官吏必須完成運糧任務。
州縣官吏被嚇壞了,對運糧民夫更加嚴苛,動輒虐殺不聽令者及逃跑者,卻又不改善民夫的待遇。這導致民夫爭相逃跑,軍糧根本運不出去,種諤因糧草不濟而大敗。
如此種種,都是血淚教訓。
大明的內閣、兵部、樞密院,把宋夏百年戰爭資料翻出來,朱銘親自領銜總結宋軍曆次失敗的原因。
第一,不許虐待民夫,保障民夫待遇。
第二,嚴防西夏決堤,用黃河搞水攻。
第三,誰因為搶功而影響大局,奪爵、削職、處斬、抄家!
李仁忠說道:“晉王說的這兩次,都是我大夏最危險的時候,兩次皆有滅國之危。看來,我們這次也該堅壁清野、誘敵深入,才能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李察哥說道:“克夷門以北,我早已堅壁清野,帶走了沿途所有的牲畜和糧草,就連老百姓的民居都全部燒毀。”
“嶽飛和韓世忠雖然獲得我軍一些糧草,但從去年秋天到現在,糧草已消耗無數,而且冬天還無法運糧。”
“他們的軍糧,基本是從山西運來的,糧道足有一兩千裡。隻要拖到夏天,嶽、韓二人的糧草就該撐不住了。”
李仁忠問道:“左廂(東部)各軍該怎樣退?”
李察哥早就想好了,指著地圖說:“和南軍司退守西涼府(武威),保泰、靜塞軍司退守西平府(吳忠)。祥佑軍司、神勇軍司、嘉寧軍司退守鹽州,如果鹽州也不好守,那就繼續撤退到白池城。各軍全部堅壁清野,一粒糧食都不留給敵人!等拉長明軍的糧道,再尋找機會斷其糧草。還有,能掘開黃河就掘河,把能淹的地方全淹了!”
李仁忠聽得瞠目結舌。
這是要直接放棄西夏的東部、南部防線,而且不管戰後該怎麼活下去啊。
能淹的地方全淹了,意思是把西夏百姓種地和放牧的地方也淹了!
就算西夏能夠擊退明軍,也會被李察哥此舉搞得饑荒遍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