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官員府邸和宿舍,集中在西南城區的中北部。
那裡距離皇城較近,又地價相對便宜,而且住戶數量不是很多。繼續往南,甚至還有城內墓地,如今都被拆遷做了民居。
閣部院重臣官邸,全都在那一片。
它們的麵積不大不小,通過建築裝潢來彰顯身份,又避免過於奢華導致卸任官員賴著不走。
白崇彥已經遷為吏部尚書,他家隔壁就是秦檜的官邸。
酉正(晚六點),散衙下班。
白崇彥跟吏部官員們,閒聊說笑著走到路邊。
六部衙門外,已經停靠著許多馬車。眾人互相謙讓一番,自然是尚書們先上車,通常按照工作單位共乘。
一輛輛免費皇城班車,把六部官員送往東廓城。
中途還會遇到其他車輛,從彆的衙門方向駛來,最後都是在東廓城內停靠。
大大小小的官員,隻要平時在皇城內辦公,下班的時候很容易在這裡碰到。眾臣互相作揖問候,徒步從東華門出去,那裡有他們的私家車在等著。
也有人選擇騎馬,尤其是那些武官。
白崇彥已經看到自家車輛,他轉身朝彆的官員作揖,又走十餘步踏上馬車。
秦檜也上車了。
忽見許多官吏逆行回來,把東華門外的道路都給堵死。
白崇彥掀開車簾好奇查看,卻發現全是督察院的官吏。頓時心中一驚,暗忖道:“又有什麼大案?”
督察院的總部位於東廓城,他們下班是最方便的,不用坐車就能很快走出東華門。
眼前這種情況,是督察院已經下班,卻在半路或家中被召回辦事。
道路還未通暢,又有異常情況。
一隊隊皇城侍衛,從北廓城跑步而來,甚至有將士在騎馬奔馳。
又見左都禦史魏良臣,帶著幾個督察院官吏,快步走到東華門外:“戶部尚書秦檜何在?”
秦檜坐在馬車裡,聞言臉色劇變。
他連忙下車說道:“在此。”
魏良臣說道:“你不用回家了,且去大理寺喝一杯茶。”
秦檜嚇得心驚膽戰,卻又麵不改色:“家中有老妻等待,我派隨從回去說一聲。”
魏良臣道:“不必。你家的妻妾,今晚會一起去大理寺喝茶。”
周圍等著坐車回家的閣部院官員,此刻全都露出驚駭之色。
戶部尚書的全家,被請去大理寺喝茶,而且還是左都禦史親自來請?秦檜犯了大案啊!
“走吧,秦尚書。”魏良臣催促道。
秦檜仿佛雙腿灌鉛,每走一步都艱難得很,幾乎是被兩個禦史拖上車的。
車簾拉下,車廂裡隻剩秦檜和魏良臣。
秦檜還想打感情牌,試探道:“道弼,你我乃少年舊友。當初在建康郡學,我們同窗同舍,今日……”
魏良臣打斷:“莫提從前。”
“鬥膽問一句,是誰在誣告於我?”秦檜問道。
魏良臣已經進入審案狀態,也出言試探:“楊願你可認識?”
秦檜恍然大悟:“原來是此人。我與他並無多少私交,我做太學正的時候,他正好是太學生。此人沒什麼本事,卻以我的學生自居,到處狐假虎威、招搖撞騙。他犯案了嗎?”
魏良臣說:“他夥同炫州文武貪汙錢糧、逼反部落,而且還燒毀官倉嫁禍給反賊。”
“燒……燒毀官倉?”秦檜難以置信。
他實在想不明白,楊願家裡那麼有錢,而且一直以來都膽子小。做官十多年都隻是小貪,連行賄的成本都沒撈回,這次怎敢犯下殺頭的大罪?
秦檜一直都對楊願很放心,他甚至都沒關注炫州消息。
因為炫州的亂子很小,一天時間就擊敗反賊,半個月時間掃清殘餘。朝廷重臣的目光,都集中在麟州那邊,畢竟從那裡流竄出去的亂賊,直接席卷了寧夏的北方三府。
除了皇帝本人,沒有哪個中樞官員注意到炫州!
魏良臣微笑道:“楊願怕死,供出了許多貪官。其中一個,就是秦尚書。聽陛下說,連你暗中置辦的小宅都供出來了。”
“哪有什麼小宅?他在血口噴人!”秦檜矢口否認,卻是徹底慌了,臉上再也繃不住。
他也曾想過自己東窗事發,卻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是在楊願身上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