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高麗之戰,用不了多少軍隊。
三千野戰軍,五千駐防軍,總兵力八千已經足夠。
但征用了一些民間商船,都是常年跑高麗、日本貿易的。
遼寧文武在等待朝廷的命令時,雖然不敢擅自出動軍隊,卻可以提前調動糧草。遼東各地的常平倉,糧食紛紛調往蓋縣,然後通過海船運到大同江北岸。
與此同時,大明軍隊也在往平壤集結。
這麼明顯的軍隊和糧草調動,不可能完全保密,很快就有高麗商賈把消息傳回。
高麗西海道巡撫使白公美,嚇得瘋狂給軍政府發信求援。
麵對大明兵鋒,首當其衝的是西海道。而西海道三州,分彆是黃州、海州和楊州,這些破地名顯然是借鑒中國。
楊州很遠,都已經挨著漢江了。
黃州城卻很近,距離平壤僅百餘裡。
鄭仲夫把高麗中樞變成閣部院製,地方官職卻懶得去改,而且特彆古怪有意思。
省級彆的行政區,沿用唐朝舊製為道。
早年跟宋朝一樣,每個道都有轉運使,後來不知為何卻廢置了,改為非常複古的“州牧”。
此外,還有巡撫使、廉訪使等等。
道一級下麵,還有知府、知州、縣令,跟宋朝沒啥區彆。
“朝廷怎還不派來援軍?”白公美焦急萬分。
黃州知州鄭世佑冷笑:“一群武人,忙著在開京爭權奪利呢。他們不信任地方文官,估計還以為是假消息。怎麼可能迅速派來援軍?”
“如何應對?”白公美問。
鄭世佑搖頭:“不知。此間武事,得問辛都統。”
都統使辛稼說:“沒有錢糧,將士們都在餓肚子呢。我怎麼率兵打仗?”
負責管理西海道的州牧,由中樞官員兼任,目前窩在首都毫無實權。
西海道的實際長官根本沒有,都被幾個“使”給分權了,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巡撫使和都統使——可以理解為巡撫和總兵。
這位叫辛稼的都統,已經憋了一肚子怨氣。
文官執政時糧餉不足,武將奪權還是糧餉不足。中樞朝廷已經迎來武人時代,但地方依舊由豪族把持。
對於地方武將而言,狗屁的武人時代,就他媽換湯不換藥!
辛稼的意思很明顯,想讓他賣命打仗可以,趕緊讓文官和豪族把糧草搞來。
白公美說:“皇甫氏已在說服各大家族給糧。”
“讓他們把糧食湊齊再來找我!”辛稼拂袖而去。
高麗黃州第一大族為皇甫氏,高麗開國君主的第四妃,即為太尉皇甫悌恭之女,號為神靜太後。
由於武人政變,皇甫氏的顯赫人物,已經在開京被一股腦兒殺了。
老家黃州最有威望和才名者,又跑去開京做有名無實的文官。皇甫氏撈到一個閣臣、一個尚書、兩個侍郎、一個翰林、三個禦史職務,以及亂七八糟的許多寺官。
如今在老家控製局麵的,是一個叫皇甫敏中的老頭兒。
“叔父,我皇甫家的錢糧,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憑什麼要拿給那些武人做糧餉?”一個中年人率先反對。
又有一人立即附和:“就是!大明天兵戰無不勝,連金國都被他們滅了。僅憑黃州那些老弱病殘,怎麼可能擋住虎狼之師?把錢糧交給他們,跟直接扔海裡有什麼區彆?更何況,若是大明吞並高麗,查出我們出錢出糧資助守軍,到時候皇甫氏就有滅族之禍啊。”
話音剛落,又有人說道:“我是管家族生意的。自從大明占了平壤,我們就能在大同江南岸,跟那些大明商賈做生意賺錢。這幾年,皇甫氏各宗支的錢糧收入,一年抵得上過去好幾年。索性皇甫氏整個投了大明,何必守著高麗這條破船?”
擁有半個黃州土地的皇甫氏,又分出大大小小好幾個宗支。
而已經六十歲的皇甫敏中,是因為武人作亂殺了家族頭麵人物,他才順勢坐上了皇甫氏的族長之位。不論威望還是能力,他都管不住各宗勢力。
眼前各宗都不願提供錢糧,皇甫敏中隻能無奈歎息。
眾人吵了許久,皇甫敏中說:“派人去跟大明接洽吧。若能保住皇甫氏一半土地和浮財,我們就願意效忠大明。否則必須拿出錢糧,把大明軍隊給擋住!你們要知道,平壤大亂之後,那裡幸存的豪族,可是沒能拿回自家田產的。大明官府,把田產都分給的寒門和平民,甚至就連以前的賤民也能分田。”
各宗代表不說話了,他們也在考慮得失。
他們覺得高麗軍隊太爛,肯定擋不住明軍。可又害怕明軍殺來,把自家的田產給沒收。
這該如何選擇?
……
一個叫皇甫英的年輕人,渡江找到平壤知府李易。
李易甚至都懶得說場麵話,直接給出待遇:“皇甫氏如果棄暗投明,可以獲得商業特權,給你們頒發一些特許牌照。你們的浮財,也可以全部保留。但是,你們的店鋪和田產,必須拿出八成來充公。你們家裡養的奴仆,必須重新簽訂雇傭契書。你們掌控的那些佃戶和農奴,必須全部釋放為自由民。”
“這……未免也太苛刻了吧。”皇甫英聽完待遇,已經有募兵抵抗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