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朱銘拍板定鄭州為省會。
主要還是地理因素決定的,如果定商丘為省會,那麼河南最西邊的府縣,給省裡上交賦稅的時候,得穿過整個河南省外加東西二京。
鄭州剛好,南方府縣可水陸交替,把賦稅運到新鄭再轉運。東西方府縣走水路可直達。
從新鄭到鄭州,如今正在開挖運河。
汴河到金水、鄭水,已挖掘運河連通。
今後鄭州也能四通八達了。
朱銘說道:“計劃做得不錯,最後能落實幾分才是關鍵。尤其是拆遷城西的附廓居民,還有征募民夫、外調磚石木材。”
朱洋說道:“孩兒會時刻盯緊的。”
“放手去做,”朱銘叮囑道:“做錯了有人給你補救,最重要的是你要從中學會一些東西。”
“全賴父親照拂。”朱洋露出孩童般微笑。
雖然已經成年,但該撒嬌的時候還是得撒嬌。
按照這套增築方案,今後洛陽全城麵積為70平方公裡,比清朝的北京城(62.5平方公裡)要大一些。至於洛陽皇城,比明清皇城(不是紫禁城)麵積大三分之一。
能輕鬆容納百萬人口!
地上、地下的排水係統先得搞好,生活用水設施自然也得抓緊,百萬人口不可能全靠打井飲用。
洛陽的水利係統非常全麵,魏晉時期已然成熟。千金堨、千金渠、千金塢、五龍渠、代龍渠、九龍渠、長分橋、張方溝、石巷水門,這些設施有些用來飲用,有些則用來泄洪排水,構成比較完整的城市水利係統。
如今增築麵積達到原有的二分之一,五代以來廢棄的某些水利係統,也得再重新修複使用。
順便再次完善洛陽周邊水利,那些用於城市泄洪排水的河渠,完全可以供附近農民用來灌溉良田。
大部分城西附郭百姓不用搬走,少部分需要搬遷的純屬倒黴。他們現有的房子,正好位於增築的城牆和護城河區域,又或者位於新定的官方機構所在地,又或者被拆了做主乾街道之類。
冬去春來。
河南、洛陽二縣的民夫被征調三萬人,一些去挖下水道,一些去挖護城河,修築城牆反而不用著急。
挖出的土方,可以用來夯為內牆層。
這些民夫不但包夥食,而且還有工資可拿。
相關錢糧,戶部、工部調撥一些,洛陽府、洛陽縣、河南縣再撥一些。
由於主要種植冬小麥,需要春耕的土地不多,因此春季征召民夫並不太耽誤農時。
隻要給錢給糧,民夫們就非常樂意。
大明建國還不到二十年,又多次掀起反腐大案,天子腳下沒人敢亂來。就算官吏中飽私囊,隻屬於小打小鬨而已。
王朝中後期就不行了。
像曆史上那個大明王朝,僅僅過了百年,北京城的水利工程都敢層層轉包。最後被一個私人承接過去,估計是因為利潤太薄,隻能選擇偷工減料,河堤使用不到半年就垮了……一堆人頭落地!
朱洋在洛陽築城時,北方有點風調雨順的味道。
局部稍有春旱,但整體來說順遂人意。
但終究隻是剛進入回暖期,小冰河期的威力仍在。
浙江、福建、江西在入夏之後,二十多個府縣遭遇洪水,僅建州城(建甌)就有數千人被淹死——因為暴雨下個不停,上遊的建陽溪、鬆溪及其支流水位猛漲,洪峰抵達半日就淹沒河堤倒灌入城。
建州死了一堆官吏和軍將,當時他們正帶著軍民加築河堤!
嚴州城更慘,史書上隻有五個字:水暴至,沒城。
連嚴州城東的神泉監都被淹了,那裡是南方第二大銅錢鑄造廠。
東南方似乎把天捅破了窟窿,整整三個省份的暴雨下得沒完沒了。經濟和人口損失慘重。
小冰河期的真正危害不是寒冷,而是氣候變化莫測,會出現許多極端天氣。
報災文書如雪花般飛到洛陽,朱銘看得是一臉無奈。
隻能緊急調運賑災物資過去,並免除受災府縣的賦稅,順便把往年逋賦一起免了。
至於賑災立功之人,通通有賞。
死難者撫恤。
因公殉職者,比如建州的官吏將士,是在加固河堤時被淹死的,全部重重撫恤。
這破氣候!
朱銘登上西城樓散心,默默看著城外民夫挖掘護城河道。
江西、浙江、福建三省,這次至少被淹死了十萬人,流離失所者估計有上百萬。洪水來得太大太急,無論官民都沒有充足準備,誰能想到洪水直接把城給淹沒了。
好不容易漸漸充盈的財政,被這麼一搞又癟下去。
(這兩天被兒子傳染了小兒百日咳……外婆估計不行了,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可能就是接下來兩三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