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說:“我現在身無分文,給不出飯錢,就用一篇文章代替。”
沉二娘連連推辭:“不打緊的,一頓飯而已。”
朱銘拱手道:“請給紙筆。”
沉二娘想了想,覺得寫文章是雅事,即便收下也不會顯得市儈,於是回屋拿筆墨紙硯去了。
嚴大婆趕忙把桌子收拾乾淨,騰出地方好讓客人寫文章。
沉二娘在硯裡倒些清水,取出墨條仔細研磨,研墨完畢便輕輕放下:“大郎請。”
朱銘的毛筆字,是小時候跟爺爺學的,爺爺當了幾十年村支書,甚至還客串過一陣赤腳醫生。
童子功,拿得出手。
隻是電腦用得多了,書法有些回潮,如今寫來還算能入眼。
“你要抄什麼詩?”朱國祥低聲問。
朱銘說:“抄詩多low啊,我要寫《三字經,這玩意兒還沒問世呢。這家小孩兒姓白,而且還讀書,跟白家多少有些關係。把《三字經寫出來,一可以報答這頓飯菜,二可以吸引白員外的注意。”
“你腦子轉得挺快,可《三字經能默寫完嗎?”朱國祥說,“這東西我小時候也會背,是你爺爺提著棍子教的,長大以後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朱銘笑道:“你默誦一下,看是不是還記得。”
朱國祥聞言默念“人之初”,很快就瞠目結舌,已經忘掉的東西,怎麼突然又記得了?
朱銘前些天就已經發現了,隻要是自己認真讀過的書,就能清晰的回憶起細節。比如馬屁股上的官印,“甲”代表殿前司禁軍,就源自朱銘看過的一篇論文。當時為了做視頻而查資料,相關論文讀了幾十篇,現在居然全特麼記得!
父子倆用方言對話,且說得語速超快,旁人根本聽不明白。
沉二娘也沒顧得許多,隻是盯著筆尖,等待朱銘落筆寫文章。
卻見紙上淌出字跡:蒙童書·三字經——朱銘。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沉二娘跟隨字跡心中默念,越念越是欣喜,因為這是篇啟蒙文章,對她兒子的學習有大用處。
剛開始幾個典故,沉二娘還都知道,漸漸就看不太明白了。
寫著寫著,朱銘突然問:“還有紙嗎?不夠了。天色有點黑,麻煩添個油燈。”
“有!”
沉二娘飛快跑回屋裡,把兒子的練字紙全拿出來,同時又請自己的婆婆去點燈。
接過新紙,朱銘繼續書寫。
寫到“炎宋興,受周禪”便跳筆,後麵的不用全寫,直接跳過南北宋和元明清。
擱筆吹紙,墨跡未乾,分開擺在桌上。
朱銘又開始裝逼:“此乃在下編寫的蒙童讀物,並未示以他人,今日贈與娘子,聊謝賜飯之恩。”
彆人都沒讀過,自己兒子是第一個學的?
沉二娘感覺自己撞大運了,屈身行禮:“多謝賜文之恩!”
朱銘卻閃身避開站在一旁,負手而立:“得之餐飯,報以佳文,不須答謝,娘子快請起吧。”說著說著就原形畢露,咧嘴笑言,“真要感謝,我父子倆還沒落腳處,今晚借廚房住一宿可好?”
沉二娘連忙說:“怎能讓貴客睡廚房?俺這就去收拾正屋。”
嚴大婆跟去收拾屋子,躲在屋裡低聲問:“真是好文章?”
“好得不能再好,而且彆處還沒有,隻俺祺哥兒可以學。”沉二娘歡喜道。
嚴大婆頓時喜上眉梢,合掌作揖念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祺哥兒遇到貴人了。”
沉二娘從櫃子裡拿出被褥,一邊鋪床一邊說:“這朱大郎定然滿腹經綸,剛才那篇文章,不僅有許多沒聽過的典故,還把三皇五帝到咱大宋的曆朝大事都寫完了。祺哥兒要是能熟記《三字經,便已勝了許多孩童。”
“那頂好,那頂好。”嚴大婆笑得合不攏嘴。
沉二娘又說:“朱大郎學問大得很,好些字都寫得極生僻,尋常士子恐也未見過,俺連蒙帶猜才能認出來。”
朱銘謹慎過頭了,寫的全是繁體字,他也不知自己為啥會寫繁體字,估計是穿越前看過許多繁體書籍。
但《康熙字典規定的繁體字,有些寫法放在北宋也生僻啊!
不過正好,更加凸顯他才高八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