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彥也反應過來,跟著起身作揖:“受教了!”
“不敢當。”朱銘站起來回禮。
鄭泓那小胖子一臉懵逼,他雖然學過《論語,但向知縣剛才提問,隻截取了四個字,這貨甚至還沒想明白出處。
朱國祥都不用仔細觀察,現場這麼大反應,肯定是兒子又在裝逼了。
向知縣沉吟道:“格,至也……確屬妙解,發人深省。”
在北宋末年,對“格”字的主流解釋是“正”。有恥且格,就是糾正老百姓的思想道德觀念,朝著善的方向引導。
而朱熹對此的解釋,是讓老百姓有是非心,自己主動追求並做到善——瞬間就把這句話,給提升了一個境界。
老白員外一直沒說話,他的《論語水平,隻比鄭泓好一丟丟,而且年紀大了記不住。此刻觀察眾人反應,哪裡還搞不明白,當即讚道:“小郎君好學問!”
向知縣還是有些不服氣,一個沒有名師教導的少年,居然可以說出如此妙論?
向弼仔細想想,再次發問:“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朱銘很快答道:“聖人未嘗言易以驕人之誌,亦未嘗言難以阻人之進。”
向弼猛地拍手:“你是洛學弟子!”
洛學,就是程顥、程頤的學派。
朱銘說道:“久仰二程先生大名,可惜無緣一見。”
李含章突然說:“向知縣,‘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此句,朱大郎解為‘公私’二字。俺也去洛陽求學過,洛學可沒有這般解法。”
“公私,公私……”向弼仔細思考,忽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孺子可教也,可願拜在俺門下讀書?”
什麼鬼?
整桌人全都聽傻了,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人家朱大郎才學過人,每解《論語,都能獨樹一幟、發人深省,你莫名其妙要收彆人做學生。你教得了什麼東西嗎?純粹就是想占人便宜!
但知縣主動收徒,朱銘還真不知道怎麼拒絕。
眼見朱銘為難,李含章出聲道:“俺觀朱大郎天資聰穎,正要引薦給俺爹!”
向弼聞言,尷尬一笑,他怎敢跟州判搶徒弟?
鄭泓這胖子出來打圓場:“俺早就知道了,朱大郎學問好得很。他不但學問好,故事也講得好,每次聽完他講故事,都勾得俺晚上睡不著覺。”
白家的私塾先生梁學究,就坐在主桌的隔壁。
這位老先生,平時眼花耳聾,學生打鬨都不聞不問。此刻卻忽然站起來,顫顫巍巍走近:“孟子曰:‘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此句,小郎君可有新解?”
“新不新,我不知道,我也沒拜過師,”朱銘說道,“我覺得可以引《禮記之言解釋,大學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於天下國家,其有不順者寡矣。”
主桌這邊,再次一片死寂。
便是向知縣都不澹定了,坐那兒傻乎乎的看著朱銘。
《大學在北宋末年,還沒有單獨成書,隻是《禮記的一部分,但已經受到很多大儒的推崇。
在座之人,彷佛遇到鬼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這句《孟子能引用《禮記第四十二篇來解釋。
如果科舉時考這句,以朱銘給出的答桉,隻要文章不寫得太爛,肯定能把閱卷官都給震住!
梁學究張張嘴,欲言又止,仔細想了想,拱手道:“受教了!”
老白員外忍不住想翻白眼,心裡已經開始罵娘:俺給你工資,讓你在俺家教書,合著你平時裝聾作啞,你他娘的能夠聽見啊。
向知縣就算再無恥,好歹也是進士出身,他這次是真服了,感慨道:“小郎君真乃百年不遇之經學奇才,未拜名師也能有這般學問!”
不服不行。
如果說,之前那些答桉,還可能是少年人思維活躍。那最後用《禮記來闡述《孟子,就絕對不是僥幸,而是朱銘把《禮記、《孟子給讀透了。
更何況,朱銘說自己本經為《易,那麼《禮記隻是選修課程。
選修課程都能讀透,主修課程還了得?
朱國祥一直在察言觀色,此刻感覺有些不妙,兒子裝逼好像裝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