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賢侄,你帶人在前方引路!”
向知縣是真個怕死,而且頗為信任朱銘,命令朱銘率兵在前,自己乘坐竹輿跟上。
坐轎這個習慣,是他在西鄉縣養成的,滑竿更方便上山下坡。
北宋士大夫不流行坐轎,王安石、程頤等人主推,說坐轎子是“以人代畜”。皇帝也支持這種觀點,勒令元老重臣、體衰病弱者才可乘轎,其餘官員都應該騎馬出行。
上行下效,就連商人也跟著學。有馬的自己騎馬,沒馬的可以打出租馬車、驢車、騾車。
到了南宋,坐轎之風漸盛,一直延續到明清。
朱銘挎著寶劍,當即耀武揚威,嗬斥路人道:“快快滾開,莫要擋了道路,縣尊要去城外練兵!”
弓手們狐假虎威,也跟著大聲吆喝,他們至今不曉得真相。
沿途所過,雞飛狗跳。
這種情況,更加麻痹了暗中監視者。
拐過一條街巷,朱銘把白勝叫回,叮囑道:“你護送知縣去北城門,保護好他的安全。”
“朱大哥放心,包在俺身上!”白勝興奮回答。
隊伍繼續前進,知縣的隨從低聲提醒:“再往前走一陣,往左拐時就分開,那裡殺向祝家最近。”
眾人走得很慢,一路咋咋呼呼。
直到好幾分鐘後,朱銘猛然大喝:“隨我殺賊!”
他率先奔跑出去,部下弓手愣了愣,一頭霧水也跟著狂奔。
向知縣則跳下滑竿,由白勝護著往城門跑。
向弼隔得老遠就大喊:“有賊人,快快關閉城門!”
門卒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賊寇在城外,驅打門洞裡的百姓,慌慌張張去關門落閂。
向知縣從馬道奔上城樓,已累得氣喘籲籲,卻還不忘裝逼:“呼呼呼……搬……搬一把交椅來,俺就坐在城樓,且……且看兒郎們破賊。”
卻說祝宗道派來監視的人,一直尾隨他們向北走。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此人大驚失色。他不敢跟著弓手跑,隻能折身回去,抄一條小巷走近路。
也近不了多少,等他回去報信時,朱銘已能看到祝家院牆。
“大哥,知縣帶人朝這邊來了!”
祝宗道聞言猛地站起,麵色猙獰道:“好個向弼,竟真要對俺下手。這鳥官,爺爺早不想做了,哪比得上做強盜快活!弟兄們,隨俺殺出城去,尋個地方占山為王!”
“哥哥去哪,俺就去哪!”眾人紛紛呼喊。
曾經的反賊,招安後都已被安置,逃回來投靠祝宗道的,全是一些不安分的家夥。
算上祝宗道,共有二十六人。
縣尉司也有少數精良兵器,全被他們提前挑走了,主要是手刀和環首直刀,也有兩個手裡拎著長矛。
祝宗道本人,可謂是全副武裝。
他身穿一副皮甲,腰懸魚頭刀,背掛大弓和箭筒,手裡還拄著把長槍。
在家仆驚恐的眼神當中,二十多人飛快行動,大搖大擺從宅邸正門出去。家中錢財不要了,甚至妻兒都不要了,因為更多的錢財、真正的妻兒,早被祝宗道暗中送去了鄉下。
狡兔三窟,這個道理他懂。
“大哥,馬來了!”一個手下牽馬追來。
同樣是去年那批綱馬,楊俊留了一匹在山寨,朱銘在廢茶山撿到一匹,祝宗道也暗中截留一匹。
祝家正門大開,祝宗道牽馬而出。
這夥人剛剛走過門前石階,便見朱銘帶兵殺來。
此時祝宗道如果想逃,可以孤身騎馬遁走,隻關閉了最近的北城門,其他城門依舊敞開著生路。
但他一個人跑有啥用?
手下老賊也必須帶走,否則今後就是光杆司令!
祝宗道看向那些拿鍋蓋和竹子的弓手,冷笑道:“半天也沒操練過的農人,還敢上來找死,隨俺去殺光官兵!”
“止步,列陣!”
朱銘大聲呼喊,軍令全靠嗓門。
疾奔當中的弓兵,停下時已亂做一團。
“去通知張都頭、陳都頭,讓他們彆堵門了,全都帶兵過來支援!”
朱銘一邊派遣部下去求援,一邊手把手的整理隊伍。那些拿鍋蓋的,被他強行拖到最前方,其餘弓手亂七八糟,已經來不及慢慢糾正。
祝宗道騎馬奔出幾步,突然勒馬停止,瞄準朱銘一箭射出。
“舉鍋蓋!”
朱銘嘶聲大喊的同時,下意識閃身躲避。
也不知是他躲得好,還是祝宗道射得歪,箭矢從朱銘身邊飛過,射中旁邊一個梭鏢手。
那梭鏢手被射爆門牙,牙床都被撕裂一塊,嘴巴裡汩汩冒出鮮血。
巨大的衝撞力,讓這人向後仰倒,就像是被箭矢射進喉嚨。
周圍的弓手驚慌莫名,本就亂糟糟的陣型,瞬間變得更亂了。
“衝啊!”
不待祝宗道射出第二箭,朱銘就身先士卒衝上去,麾下弓手見狀也跟著衝。
奔跑之間,陣型徹底亂套,誰也顧不上誰,一窩蜂的往前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