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陳子翼身體側翻,瞬間消失於馬背上,正是那天表演的“鐙裡藏身”。同時借著衝刺速度,把手中長槍輕輕遞出,槍尖準確戳中祝宗道的腰部。
祝宗道失去平衡,當即墜馬落地。
他被摔得頭暈目眩,剛剛掙紮著爬起,陳子翼已經打馬回來,挺起一槍刺穿他的脖子。
搞出一堆爛事兒的祝主簿,竟死得如此乾脆利落。
陳子翼跳下馬來,走到屍體旁邊蹲好,拔出短刀開始割首級。這項手藝他不熟練,割到骨頭時還卡住了,隻能像鋸木頭一樣來回拉,拉出的創口血肉模糊。
“嘔!”
陳子翼把自己給惡心到,趴在那裡嘔吐起來,緩了一陣又繼續割,耽誤好半天總算搞定。
接著解散祝宗道的發髻,用頭發當作繩子,將首級綁在自己長槍上。
隨即翻身上馬,故意慢悠悠前進。
就像釣魚佬捕得大貨,扛著幾十斤重的魚,騎著電瓶車滿街炫耀一般。
陳子翼的身體隨著馬背起伏,槍頭的首級也搖晃不停。所過之處,路人驚慌跑開,跑遠了又回頭看稀奇。
“主簿祝宗道勾結賊寇作亂,蓄養私兵意圖謀反,俺奉知縣命令將其斬殺……”陳子翼昂首挺胸,大肆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
“殺得好!”
“陳大郎好身手!”
“陳大郎為民除害,端的是條好漢!”
“……”
城中百姓不再恐懼,一個個交口稱讚。
文吏不好替換,縣尉司的弓手卻可隨意,祝宗道已將大半弓手換成自己人。
這些家夥是反賊出身,當上警察兼城管,早把百姓給害苦了。
他們作下的所有惡事,都被百姓算在祝主簿頭上。此刻祝主簿被捕殺,哪還不人人稱快?
聽到老百姓誇讚自己,陳子翼跟吃了蜜一樣,當場把嘴都笑歪了,扛著長槍渾身發飄,朝道路兩旁的街坊左右拱手。
驀地,這廝大聲發問:“俺可是好漢?”
“是好漢!是好漢!”老百姓瘋狂呼喊道。
陳子翼又問:“俺可是浪蕩子?”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不止,這標簽恐怕難以摘掉。
此時朱銘已帶兵追來,見到陳子翼那人模狗樣,當即哭笑不得的坐下休息。
陳子翼連忙打馬上前,添油加醋道:“朱兄弟,俺早就料到,這賊廝要往西門逃。當即過街串巷走近道,險之又險,才將他攔在西城門內。俺又取出弓箭,一箭射得他心驚膽戰。這便騎馬衝殺,與那賊廝大戰五十回合。卻說這鳥人是反賊出身,端的槍法了得,一招蛟龍出海,殺得俺措不及手。俺也不是吃素的,反手一記魚躍龍門……”
朱銘聽得直翻白眼,那些弓手卻心生仰慕,都覺陳大郎是一條好漢。
陳子翼說起來就沒個完,開始一招一式還原現場,聽他吹牛逼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張廣道負責包圍祝家後門,距離交戰地點最遠,等他帶兵趕來時,陳子翼已經講到第三十二回合。
“好死!”
盯著槍頭那顆首級,張廣道咬牙切齒。
講到第四十回合時,朱銘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喊道:“陳都頭,縣尊還在等候消息,快快拿了首級去複命吧。”
陳子翼有些不舍,對街坊百姓說:“諸位鄉鄰,今日且先去複命,待俺改天再來講完!”
“同去,同去!”眾人歡呼道。
無數百姓跟隨歡送,就連那些普通弓手,也覺得臉上有光,挺直了腰杆大步行走。
向知縣正在焦急等待,弓兵還沒回來複命,他的幾個隨從已先跑去彙報。
聽說祝宗道已死,向知縣負手微笑,一副世外高人模樣:“俺定下計奇謀妙策,賊寇果然手到擒來,爾等且隨俺去迎接壯士。”
雙方在縣衙附近相遇。
鏟除祝主簿這個禍患,老百姓都覺得知縣是好官,紛紛歡呼讚歎,高喊著一聲聲向青天。
向青天樂得找不著北,身子都輕了幾斤,整個人飄飄欲仙。
為民除害啊,救濟蒼生啊,再貪的昏官,也喜歡這種感覺,並且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等向青天樂得差不多了,朱銘才上前行禮說:“縣尊,賊人已經悉數斬殺,沒有放跑任何一個。我軍受傷兩人,皆被賊首弓箭所傷。”
向知縣開懷大笑:“此乃大捷也,俱有重賞!”
朱銘又說:“賊首騎馬逃走,幸得陳都頭追擊堵截。陳都頭武藝超群,獨自將那賊首斬殺!”
向知縣上前握住陳子翼的手,讚歎道:“小小西鄉縣,竟也有如此猛士。”
陳子翼本來嘴碎多話,此刻卻不知該咋應對,隻一個勁兒的咧嘴傻笑。
一個知縣,一個浪子,都成了英雄,可謂相得益彰。
朱銘來到向知縣身邊,低聲耳語:“祝家已被圍住,職下擅自做主,讓弓手去搜尋違禁之物。財貨並無多少,可能賊寇另有巢穴。有兩個賊人,受傷被活捉,縣尊可以親自審問。”
向知縣聽得雙眼發亮,拍打朱銘的手臂說:“若有所得,少不了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