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教諭說:“征君當麵,不便直呼名字。”
“孫先生快請坐。”朱銘不敢怠慢。
因為洋州州學的老師,要麼是進士出身,要麼是太學生出身。
彆人做幾年老師,就極有可能升調為知縣。
朱銘問道:“還沒請教,孫先生是哪榜進士?”
孫教諭說:“大觀二年太學舍生,官家欽賜同進士出身。”
好吧,這人是浪子宰相李邦彥的同學,而且還屬於同一屆畢業生。但混得屬實有點慘,李邦彥已經做了知州,孫教諭卻還在州學當老師。
聊了幾句,孫教諭說道:“州學欲新建藏書樓,聽聞征君為洋州書院作一名聯,魏教授也想請征君為州學藏書樓作聯。州學不如書院財大氣粗,潤筆費隻拿得出三十貫。”
“為州學作聯,此吾之幸也!”朱銘非常高興,賣對聯賺錢太輕鬆了。
他提筆思索,想起以前參觀嶽麓書院的一副對聯,這玩意兒肯定還沒有寫出來。
朱銘的書法普普通通,以自己的最高水準寫出來:胸懷子美千間廈,氣壓元龍百尺樓。
孫教諭湊近了一看,頓時讚道:“好聯!此聯掛在藏書樓,可勉勵學子胸懷天下萬民。”
一副對聯就賺了三十貫,朱銘恨不得再寫幾幅。
把孫教諭親自送出去,朱銘回房繼續學習韻書、練習詩賦。
這還沒過多久,又有人來拜訪。
卻是真符李氏的老太公死了,出價一百貫,請朱銘寫一篇墓誌銘。
什麼亂七八糟的?
朱銘當場婉拒,說自己不擅長寫這玩意兒。
這回他是真揚名了!
對於洋州的大家族來說,八行士子沒啥意思,八首驚豔詩詞也無所謂,帶兵剿滅了“反賊”更是小事一樁。
這些事跡,都不如拒絕皇帝征辟!
大宋開國以來,洋州還未出過征君,朱銘屬於蠍子粑粑獨一份。
第二天,又有人來請他下山吃飯。
朱銘不堪其擾,跑去找到陳淵說:“陳先生,我打算回西鄉縣躲一陣,等到秋天解試再來洋州。”
陳淵也知道他的處境,點頭說:“一道去吧,正有疑惑想請教令尊。”
兩人結伴去向閔文蔚告辭,師生們聽到此事,竟有三人願意追隨。若非秋天就要科舉,大家都忙著備考,追隨他們的恐怕更多。
“大郎,俺……俺這次就不去了,等秋闈過後再來請教學問。”白崇彥覺得很愧疚。
朱銘笑道:“三郎何必如此,求學不在一時,當以科舉為重。”
他非常理解白崇彥的選擇,白家隻是鄉下土財主,全家都指望他科舉有成,比不得那些瀟灑的大族子弟。
李含章和令孤許倒是跟來了,令孤一族,雖不如洋州四大家族,卻也是從唐代就定居於此,家族底蘊非常深厚。
眾人來到漢江邊,還未登船,閔子順就匆匆追來。
“先生下山,俺今日方知,願隨先生治學。”閔子順恭敬作揖,他極為仰慕陳淵,甚至打算跟著陳淵一路前往福建。
朱銘來洋州時,隻有區區幾人。
回去時卻變成十多人,閔子順、令孤許他們都帶了隨從。
眾人坐船,順流而下。
至黃金峽時,又請來纖夫拉船。
因為有幾處險灘,必須慢慢行駛,纖夫的作用是拉住船隻、減緩速度。
那些礁石,幾百年後都被炸藥給炸了,此時的人們卻對此毫無辦法。
行船經過白村,這裡的油菜花已經凋謝,皆用朱國祥傳下的油菜育苗移栽法,可以省下許多人力和時間。
繼續行駛到大明村,村裡的情況大變樣。
窮還是很窮,主要是精神麵貌不同,一個個都帶著生活希望,也不知道朱院長給他們灌了什麼雞湯。
眾人在河口下船,大船進不去小河。
一路步行觀察,陳淵點頭讚許:“聽說此地去年還是賊巢,而今農事興旺,朱先生不愧為大儒。”
朱銘笑道:“家父曾言,一年時間,解決村民溫飽,兩年便讓村民富裕起來。”
“極好!”陳淵笑著說。
再走一陣,高轉筒車出現在前方。
來自洋州的幾個士子,看著那龐然大物,全都瞠目結舌。